话音落,屋中一片寂静,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如同梵云雀阴沉低落的心情一般。
本来以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当黎濯炙热的身躯覆上她,给她带来温暖的时候,积攒的委屈还是没有忍住爆发出来了,她骤然丢下手中的东西,用手捂住脸,开始小声抽泣。
见状,黎濯满眼心疼,弯腰贴近她的耳侧,又将她抱紧了几分,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间。
时间在雨声和相依的体温中缓缓流淌。黎濯的手掌始终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节奏稳定,像是最安神孩童的韵律。
这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一点点修补着她被委屈和恐惧撕裂的身躯,“尽情哭吧,有我在,你无需顾及任何。”
闻言,梵云雀哭的越来越大声,泪水打湿了黎濯胸口一片衣襟,留下酸涩的痕迹。
偏偏是最柔和的泪,却在此刻化成一把无形的利刃,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深深刺痛黎濯的心。
此时无声胜有声,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相伴对方发泄心中的不甘。
她闭眼听着那人清晰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还夹杂着心中的潮意,传递到梵云雀紧贴着的脸颊上,像无声的鼓点,奇异地安抚着她翻涌的心绪。
渐渐的,她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细微的抽噎,身体因长时间的哭泣而微微颤栗。
直到哭到喘不上来气,梵云雀才缓缓放下遮挡的手心露出脸来,双眼胀的通红,硕大的泪珠垂挂在睫毛上,看起来楚楚可怜,甚是怜人。
黎濯温柔捧起她的脸,鬼使神差的接近她,想要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担忧会逾矩吓到她,最后将这样的想法压在心头,抬起指腹替她擦去眼泪。
梵云雀躲了一下,哽咽着说:“唔……眼睛哭的好痛……”
说罢,黎濯的动作又更轻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哄意,“好好好,那不擦了。”他又将人揽在自己的胸膛上静静靠着。
黎濯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间是她发丝淡淡的馨香。
虽然她没有回抱住自己,但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对自己的依赖,那份信任已然轻拂过他坚硬的心防,带来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满足,却也夹杂着更深更愧疚的心疼。
方才那想要吻去她泪珠的冲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久久未散。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哭得红肿的眼皮上,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被风雨打蔫的蝶翼。
指腹最终只是极其轻柔地拂过她眼下微凉的皮肤,拭去那摇摇欲坠的最后一颗泪珠。
“好点了吗?”他凑近耳畔的声音低沉,带着寒冰化雪的温柔。
梵云雀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她动了动,想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去看他的脸,却被他更紧地圈在臂弯里。
“别动,”黎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就这样待会儿。”
他怕她看到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怜惜与后怕,更怕她看到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拼命压抑的情愫。
梵云雀顺从地不再动弹,眼睛的刺痛感还在,但心头的巨石仿佛被他的怀抱和心跳一点点融化了。
黎濯是她在宫中唯一能信任的人。
先前沈轼带来的冰冷恐惧,在这方寸的温暖里暂时退却。
如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黎濯的靠近毫无排斥,甚至贪恋这份安全感。冥冥之中印证了自己对黎濯也是有好感的。这份认知让她心头微颤,有些无措,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碧春知道今日主子受了惊,夜里怕是多梦魇,恐怕难以入睡,于是命御膳房命人熬了一碗安神汤。
端着安神汤将要进屋的时候,见到一对璧人相拥相依,便识趣的将汤放在了黎濯身侧的桌上,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黎濯回首,端起那碗安神汤查看,发现只是一些安神药材熬的汤,便问身前的人:“要喝吗?”
梵云雀抬头,像只初生的幼鹿似的一双眼睛里水汪汪的,清了清嗓子开口:“什么东西?”
“安神汤,方才碧春端进来的,方便晚上入睡的补汤。”
“……喝。”
黎濯将梵云雀抱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端过安神汤仔细吹凉后,一口一口喂给她。
喝完后,梵云雀与黎濯同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只余下细碎的沙沙声。梵云雀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巨大的情绪宣泄过后,是席卷而来的疲惫。
察觉到她呼吸变得绵长均匀,黎濯才微微低头,用目光描过她沉睡中仍带着脆弱痕迹的侧脸。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动作间,他的唇几乎要再次触碰到她的额角,最终,一个极轻、心怀珍重的吻,如羽毛般无声地落在她散落在他臂弯的发丝上。
黎濯弯腰,双手跨过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往层层绡纱垂下遮挡的雕花床上走去。
抬手撩起绡纱,一股馥郁香气悄然钻入鼻尖,与梵云雀身上的香气无异,黎濯没忍住嗅了嗅,才将人平缓放至床上。
替她剥去饰品繁复的外衫,保留柔软贴身的中衣,拿去墨发间别着的簪子,一瞬间三千青丝如瀑布般争相散落,铺满了枕头,最后再脱去脚上的绣鞋和罗袜。
带有薄茧的手心触碰到梵云雀脚踝的那一刻,睡梦中的她没忍住蹙眉,五个粉嫩的脚趾因为痒意蜷缩了一瞬,随后欲将缩回脚踝,却被黎濯按住放进了被褥中。
梵云雀的睡相算不得多好,被子被踢到一旁,黎濯又不厌其烦的给她拉过来盖上,却无意间瞟到她衣襟大开的胸口。
昏暗的暖灯下,那些满目疮痍的可怖疤痕被抹去了锋利的棱角,伴着新长出的粉肉竟也柔和了几分。
可这并不能使伤者忘记了疼痛。
黎濯脑海中划过常明则死前满诏狱的尖锐刺耳的嚎叫声。
在失去了苟活的价值后,常明则在狱中饱受虐待酷刑,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被拖到法场上,被刽子手手起刀落斩去残破的头颅。
还是让他死的太轻松了些。
马上便会是赵楔、沈轼……
黎濯的指腹一寸寸攀上她的锁骨下,左右来回心疼地抚摸着那些疤痕,即便自己用了他给的药膏,还是因为伤势过重留下了印子。
不知,平日里爱美的小姑娘,会不会因为看见了这些疤痕,而偷偷的哭鼻子。
头顶的烛火跳动,明黄色的烛光映照在黎濯忽明忽暗的轮廓之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窥见的爱恋,缓缓垂首,吻上那些承载着心爱之人痛苦记忆的疤痕。
他随手熄灭了头顶微暗的夜灯,床榻间瞬间降下黑幕,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将对她的贪欲袒露出来。
一手按住梵云雀作乱的手腕,另一只手手则是害怕压到她,从而撑在她的耳侧。
榻间充满了旖旎之气,胸前的人动作隐忍又克制,胸膛喘息起伏剧烈,暧昧的音色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榻上之人喝了安神的汤药,便不会轻易再醒过来,黎濯又劝说着自己再放纵了几分。
鼻尖抵开胸膛前的布料,薄唇追着显露诱惑的肌肤一点点吻上去,黎濯犹如荒漠中饥渴了许久的人,终于发现了绿洲中的一汪清泉,要的又凶又狠。
奈何又害怕给人留下痕迹,力道只能时轻时重,顺着丰腴沟壑的幅度向下,及时止损,适可而止。
一直吻着一处地方当然是不够了,他又将梵云雀的手拉过来,爱抚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侧首顺着掌心的纹路缱绻吻下。
露出两个洁白的虎齿,将梵云雀修长细软的指节放入口中研磨轻咬,留下专属于他的标记。
“唔嗯……”
有那么一次突然没把持住,咬疼了,梵云雀口中哼出一声嘤咛。
梵云雀这一声极其勾人,黎濯没忍住又吻上她的朱唇,将她口中后来所有的声音堵了回去,拆分吞入腹中。
娇花微张含苞待放,黎濯不知节制的汲取着花朵甜美的汁液,喉结滚动,甘之如饴。
不知不觉中,二人口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黎濯倏然抬首才发现,因为压抑太久,一个不小心将人家到嘴都啃破皮了。
细小的血珠自梵云雀唇角冒出,黎濯用指腹抹去,但是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被他尽数卷入口中。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只得见那人被磋磨的浑身香汗淋漓,黎濯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
黑暗中,他定睛凝眸望着她,心中默默许下独属于她的诺言: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再让她独自承受风雨。
无声的拥抱里,是两颗心在寒冷中彼此确认的微光。黎濯收紧了手臂,让沉睡的她更贴近自己的心口,想要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渡给她。
雨停了,但窗外的世界依旧潮湿阴冷,在这片彷徨之地,却因一份无声的誓言和紧密的依靠,爱意的枝桠疯长,生长出了足以摧毁一切寒冷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