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在沉默中发酵。
元以安深呼吸了一口:“所以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他将储存卡放回档案盒中:“周群为什么要对伊挚下手?”
两人又将系统捕捉到的可疑画面全都看了一遍。
看完后,元以安叹了一口气:“你看出来了吗?”
涂山晔犹疑地摇了摇头。
元以安扭过头去看他:“你看出来什么了?”
涂山晔看着视频上的伊挚,似乎是有些气闷:“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我总感觉这人气质上有点像你。”
元以安一顿:“他……像我?”
涂山晔连忙解释:“当然没办法和你比,就是感觉……气质上有点像?”
看着都是温温吞吞的。
元以安眼神一颤,垂下双睫:“……他是受我牵连的。”
眼看他又要陷入自责,涂山晔连忙牵住他的手:“不是你,动手的是周群。”
元以安冲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不是我的错,所以才更要赶紧抓到周群。”
说着,他站起来:“不管怎么说,先通知天庭吧。”
……
元以安一封举报信又把这件事捅到了天庭。
令人意外的是,天庭却没在这件事上声张,而是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暗了下来。
而元以安也收到了瑶池的消息:【不要声张。】
元以安把消息递给涂山晔:“看来抓捕的事还得我们自己来。”
涂山晔倒是不意外:“天庭向来是站在祂旁边的,这件事情违背了祂的准则,祂自然要出手处理的。”
元以安突然一笑:“这么说来,倒是方便我们了。”
他站起身来,打开千面:“这张脸和伊挚像不像?”
涂山晔仔细观察了片刻:“耳朵略微有些高了,再调低点。”
元以安叹了口气:“我实在不行了,就这样还调了我一整晚呢…剩下的交给你吧,我实在不行了。”
涂山晔欣然接过。
他打开千面一边修改参数一边说道:“你这次要去多长时间?”
元以安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历史学得一般,也不知道伊挚是多久下岗的……”
涂山晔惆怅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元以安:“???”
他有些震惊:“不能吧,万一后世流传出伊挚是断袖,这不是误导人吗?”
涂山晔幽怨看去:“你现在做的不就是造假的事情吗?”
元以安有些语塞,半晌后,他幽幽叹道:“好像还真是——那也不行,我用的又不是我的马甲,是一个已有的身份,这样对人家也太不尊重了。”
涂山晔掏出来自己的千面:“没事,我也调一调,编个故事就好了。”
元以安:“……你开心就好。”
涂山晔见元以安同意了,又开始在自己的千面上鼓鼓捣捣。
……
商部落,亳州。
侍从掀开竹帘,迈着步子到了房内。
“王上,新聘的庖正求见。”
商汤放下手中的竹简:“宣。”
侍从缓缓退出。
没多久,一个玄色葛衣的白面书生一样的人便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元以安。
商汤微微抬头:“听闻先生善烹?”
元以安躬身:“山野之人,献丑了。”
说着他径直走到了厨房。
商汤的书房和厨房只有一门之隔,为的就是方便他办公。
因此元以安利落的动作全然落在了商汤眼中。
他微微摸着大巫给出的龟甲上的判词。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浓香逐渐从厨房传来。
片刻后,元以安端着陶甑出来,那股浓香便更明显了。
商汤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他鲜有失态,此刻却对着一碗汤咽了口水。
元以安替人布好菜。
商汤端起陶碗喝了一口。
品尝片刻,他放下陶碗,看向元以安:“不知先生是如何做出这般滋味的?”
元以安姿态不卑不亢,声音如同清朗的泉水一般:“在火候的审时度势,亦在材料的权衡取舍。”
商汤动作一顿,将面前的陶碗推开:“先生想说什么?”
元以安笑笑:“治大国若烹小鲜,如今夏国国主无道,国主天命归矣。”
商汤摸了摸袖中刻了“天命玄鸟”四字的甲壳,低眸一笑:“是吗?先生只做个厨子未免有些太可惜了,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到我身边辅佐我?”
元以安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微微躬身:“却之不恭。”
……
夜间。
元以安走到商汤赏的宅子一角。
“周围没人了!”
说罢,他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随后一大只狐狸便猛地把元以安扑倒,委屈地蹭了蹭。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场?”
元以安推开他的脑袋:“……你不是都写好自己的剧本了吗?”
涂山晔委屈地抱着元以安:“我想给自己加戏了,加点感情戏好不好?”
元以安:“……别闹。”
涂山晔委屈抬头:“那我还要到好久才能出场……”
元以安摸摸他的狗头:“没有很久,就一个月,很快的。”
涂山晔一哽:“还要一个月!”
元以安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耳朵,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再等等,很快的,好不好?”
涂山晔安静下来,紧紧抱住元以安,深吸了一口气:“……好。”
哒哒哒——
元以安连忙推开涂山晔:“来人了,我找走了,你小心一点。”
涂山晔不情不愿从元以安身上起来:“……好。”
说着,才依依不舍开了千面。
元以安此刻也重开了千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戎逻看着这个今日突然被封为尹的长官,疑惑问道:“嗯?阿衡,您怎么在这里?”
元以安带着微笑面具:“……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出来散散步。”
轰隆隆——
元以安:“……”
戎逻抬头看了看正在打雷的天空:“……你喜欢下雨呀?那您多在外面遛一会儿,我们就不打扰了。”
元以安坚强地笑了笑:“没事,我也有些累了,正打算回去呢。一起走吗?”
戎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衡不嫌弃我就好。”
乌云将倾,元以安原本也不打算被淋个透心凉。
两个人便迅速回了各自的房间里。
一回房关灯,元以安便感觉到自己被猛的扑倒在床上。
涂山晔像个大狗一样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他为什么叫你阿衡?”
元以安一时间也陷入了茫然:“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和伊挚认识……”
涂山晔哼哼着,虽然他知道元以安不可能和这个人有什么,但看到两个人亲切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难受。
元以安按住他有些不安分的手:“别闹,明天还得去上班呢。”
涂山晔才安分下来:“那餐馆那边呢?”
元以安一顿,随即状似自然地说道:“杨截已经大了,该到独当一面的年纪了。”
涂山晔:“……我跟他发消息。”
元以安翻身抱住涂山晔:“嗯,那你发,我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元以安被侍奉的人叫醒时下意识朝旁边捞了一把,可此时身边已经没了温度。
他骤然清醒,在身边人疑惑的目光中笑了笑:“不用,我自己来吧。”
说着从侍从手中拿过衣裳,自己穿起来。
侍从见元以安似乎是真的不需要自己,缓缓退出了房间。
……
王宫中。
房间内的沉香氤氲,黛眉高冠的女子正在帮商汤整理着衣领,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心些那个伊挚,我从没在莘国听说过他,据戎逻和侍从说,这人形迹可疑,不似常人,怕是来历成谜。”
商汤笑了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放心,我自然留意着,吉妃莫要担心。”
姜吉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商汤笑了笑:“我去上朝了。”
姜吉微微俯身:“一切小心。”
宫外逐渐传来大臣们的声音,商汤又在姜吉额上落下一吻:“走了。”
……
王宫外,一群人围着元以安问东问西。
试探的,交好的,谄媚的,寒暄的……
层出不穷。
在元以安搪塞过去第五位大人后,王宫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诸位大人请进!”
元以安看着大家列好队排排进去,松了口气,跟在众人身后一块进了王宫。
“伊尹,不知您是否婚配啊?”
元以安礼貌笑道:“已有未婚妻,只是还在路上。”
这位大人扼腕叹息:“可惜了,我家中小女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岁!”
前边一个黝黑的官员听见他的话,没忍住回头骂到:“你那老头也好意思这么说?!你家姑娘到底是年方二八还是二十八你自己心里没数?”
白面官员也攻击回去:“那也比你全家都好!全都黑的好像火燎过一般!”
眼看两人就要撸袖子动手,元以安连忙插到两个人中间:“两位大人冷静!”
白面官员冷哼一声,甩袖走到前面:“不欲与尔多言!”
黝黑官员“哈”地嘲笑了一声,一甩胳膊也从元以安身侧飞速跑过:“我比你走的快!”
白面官员脸一黑,再次快步超过他。
两个人前前后后。
元以安看着竞走的二人,嘴角微抽。
旁边打着哈欠的人扶住元以安:“没事,这两个人每天都要来这么一遭。”
元以安:“……两位大人是之前是有什么龌龊吗?”
这人幸灾乐祸道:“哈,两位卿事年轻的时候因为媒人没说清楚意外相亲过,不过嘛,相亲的过程不是很愉快……”
元以安:“……”
他恍惚想到:商王朝真像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好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