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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今·倒计时十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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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茨堡的地砖还算平整,不像是有些欧洲老城,地板上全是碎石,如果不穿厚底的运动鞋,一天下来脚底会被硌出各种形状。

顾贝曼为自己这一身配了一双黑色短靴,刚刚好没过脚踝,走在石板路上稍微用点力就会敲出声响。

尹宓跟她身后,看她用脚步在这座没有变化的城市里敲出慵懒的曲调。

她的耳朵里挂着一只蓝牙耳机,另一半在顾贝曼耳朵里。现在放的正是莫扎特作品集。

C大调第二十一钢琴协奏曲轻快又浪漫,每一个音符都在短促地起舞。

少少的乐器被无限扩张,只有天才才能将它们发挥到极致,甚至创造出乐器本身不该有的效果来。

快活、轻盈、喜悦,莫扎特的作品多留给世人这样的印象。哪怕是《安魂曲》这一类的宗教音乐,他也尽可能摒弃了古板,将人的情绪充斥在神的肃穆之中,逐渐脱离古典主义而转向浪漫主义。

不过尹宓并不太了解这些。她只是用一双普通人的耳朵在聆听。这样的曲子非常适合十八世纪雄伟的殿堂与衣香鬓影的人群。人们在舞池里转着圆圈,一圈又一圈的小圆圈画出大的圆圈。

最中央的女士有一双灵巧的腿,她弯腰在人群中蹿动,惹出一阵笑声,与无数双邀请她的手。

但在舞会上的欢笑是真的欢笑吗?

世上所有的东西都遭不住联想。只要将目光从曲目上挪到背后的作曲家,一切都好像变得别有深意。

“他没有让生活的泪水滴在乐章上。”这是尹宓在查资料时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她们穿过建筑下特地开通的走廊,脱离阴暗的环境后一栋黄色的建筑跳脱于外。它很艳丽,对于这个灰色、棕色为主,碧绿色点缀于顶端的城市来说。

这种比鹅黄再亮一点的颜色,已经是非常亮眼的存在了。

“粮食大街。”顾贝曼用下巴点了一下那个方向,“莫扎特出生地。”

比起老城几条能走马的主干道,这条著名的粮食大街实在是细小狭窄了一些,也热闹了一些。

全世界来到这座城市观光的人,有一半以上是为了莫扎特,剩下一半为了《音乐之声》。此处是那些观光客不可错过的景点,自然积蓄了许多人流。

顾贝曼自然地伸出手把尹宓拉到身边,“拉丁语里有一句格言,memento mori,意为记住你会死去。所以死亡一直都是艺术家们偏好的题材。”

她的发音偏于英语。对于非母语者来说用英文读字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尹宓举手,得到顾贝曼首肯后询问:“可这和拉丁语有什么关系?死亡难道不是一个天生的题材吗?艺术家们应该都会愿意高谈阔论一番吧?”

“好问题。”顾贝曼打了个响指,“首先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艺术是什么?体育、舞蹈、音乐,我们所知的娱乐都有一个来源——祭祀。歌以娱神,舞以通灵,冠军最开始是神的人祭。人类早期的生产活动不可避免与自然紧紧相连,而后从自然中诞生了神。”

神是人的权柄,背后映照着人的欲望。

人类喜好美食、美酒、美人,于是神也喜欢美食、美酒、美人。

人类按照自己的模样捏塑了神,并用于维护自己的阶级。

欧洲的文化起源于罗马与希腊。善于征伐的罗马人将自己的语言带到了各地,最后甚至吞并了另一个文化源头希腊。

从此,欧洲的神明由罗马人塑造。他们的故事经由罗马人改写,变成符合掌权者利益的模式。人们以此歌颂神,强调自己的利益合法性,并塑造了普世的信仰。

强大的凝聚力与统一的文字语言给了科学发展的土壤,欣欣向荣的文明里产生了许多至今仍有重大影响力的著作。

这种强盛由此影响后世,即便罗马分崩离析,它所带来的神权正统的独一性却没有消失。唯一正统的《圣经》由拉丁文写作。

由是,拉丁文成了神的语言。

教廷一度通过垄断拉丁文垄断教育,贫民是不会识读这些文字的。这种文字脱离的本有的职责,成为王公贵族的象征。

而此时,艺术已经是服务于这些王公贵族的奢侈品了。

因为神不会说话,而王权成为了神在人间的代行。

人们向王权奉上歌舞画,也是向神奉行虔诚。

“在那个年代,所有的人都是虔诚的信徒。不仅仅因为科学不发达,也因为神在人间的代理需要通过信仰来反证自己的权力。而整片大陆的所有人都是要靠这些神授的王权吃饭的。”她们站在莫扎特手稿前,顾贝曼指着那些复杂的字母,“那时候的音乐家多用意大利语写作,是受了文艺复兴的影响。莫扎特是最早试着用德语写作的作曲家之一,所以我那时候毫不犹豫用了德语《莫扎特》里的歌曲。”

尹宓试着想象,一个青年男性伏在桌面上,周遭有很多嘲笑的声音,认为使用德语的歌剧都是粗鄙之言。

“然后《魔笛》出现了,被后世认为是维也纳通俗歌唱剧的巅峰,在剧院大受好评。值得一提的是,《魔笛》也是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创作的作品。”顾贝曼朝惊愕的尹宓点点头,“是的,同《安魂曲》是同年的作品。”

某种肃穆的东西从六层小楼里浮现出来,比命运更沉重,比王冠更闪耀。抛却历史为这位神童编织的桃色绯闻与灰色阴谋,在作品里展现的是多么伟大高洁的灵魂。

越是痛苦,越是欢笑,越是短暂,越是永恒。

她们带着一身肃穆从旧居中走出来,顺着粮食大道向前走不了多远就看见了联排的拱门。越过三道拱门后萨尔茨堡大教堂便在一个广场之隔。

“想想看,在几百年前莫扎特一家挎着个小篮子带着小莫扎特来这里接受洗礼。他们并没有能遇见,手里那个皱巴巴的婴儿会在未来怎样影响世界。”顾贝曼挎着尹宓的胳膊,身体向上挺直了一些。

舞蹈首席对肌肉的控制出神入化,她的脚步变轻,后脚微微抬起,短靴的鞋跟不再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她像一位几百年前的淑女,穿着高跟鞋与长裙,臂弯里勾着自己的丈夫或情人。

她们走进教堂高耸的拱门。

教堂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向上飞去的圆拱一层层递进,中间镶嵌着一幅幅精美的天顶画,棱角出包裹着金色的框架线条。

四面与天顶都是严严实实的石壁,唯有教堂最深处有光落进来,将圣坛照亮,显得圣光环绕。

不要说在科技不够发达的几百年前,就是现代人第一次进入这些教堂,都会莫名被震慑一下。

人用自己方式,规划出了地上的神国。

“我要是没读过书,肯定也会在走进来的第一刻就相信神的存在。”尹宓偷偷冒出这样一句大不敬的话,脑子里忽然复苏了小学语文课的内容。

鬼斧神工形容自然,巧夺天工是指人造。

顾贝曼端着身体,略略向她侧过一点脸,“亲爱的,我们难道不是来办正事的吗?”

尹宓呛了一下,不知道她是还在戏里,或是纯纯调戏自己。

在现代教堂能办的正式不多,最常见的无非结婚或送葬。

“你、你说什么?”她结巴着问。

顾贝曼忽然松开了她的胳膊,手向下抓住尹宓的手腕,强行将自己的手掌与她的贴在了一起。然后她的手指一直往下滑,硬生生挤进了尹宓的指缝里。

这是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顾贝曼将她们握在一起的手翻转向上,“看,一个祈祷的姿势。”

不知道教徒们最开始选用这个姿势有没有结合在一起的意味在,但顾贝曼选择了她的解释。

而尹宓一向盲信顾贝曼。

作为旅游景点,教堂的神职人员已经对外来客趋于麻木,只是两个姑娘手牵手从中间荡过去还是引得他多看了一眼。

东亚人的界限感真是一个迷惑的东西。

她们在圣坛前的横椅上坐下来,依旧手牵着手。

顾贝曼压低了声音。这年头中文的保密性越来越低。穹隆结构的回音效果很好,如果她们俩不想因为亵渎神明被赶出去,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想想看,你生活在这样的一种氛围里。人的命运早已被神决定,他会予以你最后的审判,带你去天堂或是下地狱。当你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尹宓可没心情去讨论那些有的没的。她的注意力在顾贝曼握着自己的手上。

牵手、拥抱,甚至是亲吻,都是她们俩平常肢体接触中的一环。

从小到大,顾贝曼不知道多少次拉着自己往前走,不知道多少次在抱住自己,并在自己的脸侧或额头落下一个吻。

她会抓住想要逃跑的自己说:“喂,你要直接认输吗?”

她会在场边拥抱怕得发抖的自己说:“像平常一样,滑给我看。”

她也会在尹宓下场后把她框在怀里摇晃两下,再亲亲她的侧脸,“诶呀,给我们小乖乖摔痛啦。”

她们将这些习惯从年幼带到成人,从台前带到幕后。

尹宓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顾贝曼的那个人。她能从对方任何一个举动里分辨出姐姐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与目的。

在此之前她清楚地知道顾贝曼对自己有很朦胧的好感,混杂着责任感和控制欲。她知道自己最终能获得想要的东西,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但,现在这个,有点太奇怪、太迅猛了。

或许是因为乖孩子太过于顺利地拿到了她向天父乞求的礼物,尹宓居然在此刻想不出来顾贝曼究竟是用什么心情做出这一系列行为的。

但她感肯定,那不纯粹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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