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明有事,岑宁春带岑昭请周忱年一家吃饭。
提起明天回老家。问周忱年回老家吗?
周忱年说:“不回。”
周忱年不回,他妈就没动力回去,顿了顿,又开玩笑戳孩子问:“钱够了?不用你爷爷奶奶接济了?”
周忱年正在跟谁发消息,说不用。
没迎合家长说话。
他抬起头时,岑昭懵逼式看了他一阵。
后岑昭极速扭过脸。
回去路上挥之不散的是夜色如墨里周忱年穿着普通短袖站在旁边敲手机的模样。
她想他不会觉得她一直在偷看他吧?
第三天到爷爷奶奶家,岑宁春开着车,没形的说注意事项。
实是没注意事项,说爷爷奶奶很想她了,她什么模样他们都喜欢。
她还没好说,作为她岑宁春唯一独苗,就是杀人犯法了,一家子也宠得不得了。
岑宁春是爷爷奶奶独女,前面两个儿子,她还最小。所以放荡不羁,被催结婚了又离婚,离婚了又结婚,没人管得到她。
岑昭还回来了。
岑昭胳膊撑着窗,心里乱糟糟地像她妈这人生也是顺风到巅峰了。
爷爷奶奶家在另一个区,遇到工作党的早高峰,一路堵,堵到了寂静无人的大马路上,东转西转,开至了村里。把岑昭开的越来越清醒了。
岑昭坐起来,她妈乐,说不认识啦,这么直起来看?
岑昭快要忍不住我记得以前家里很大了的话。到村子里是好房子,一个二层洋楼,门口层层把关般带着金镶门,大堂前一片白亮,两只土狗几个鸡。爷爷老干部风明显,奶奶矜持着,略带点严肃,花白头发上挽着花包。
岑昭快要不能动的麻木下来,她那刻拘束到感觉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缩着肩膀,两条上臂发冷。
岑宁春戳她。
岑昭:“奶奶。”
岑昭走过去,记起以前她这个奶奶给她投喂的糖果海。
人的记忆其实很漫长,要过一生不可能什么事都记得,不愿意记的当下下意识忽略的,以后或许就真一点不记得。一二三四五又是童稚时候。
而奶奶似乎记得。
原本严肃着,看到她过来,穿着一件白色衣服白色裤子,被不知是她爸还是她妈养的过瘦,却干干净净,有礼貌。
一下绷不住,上去碰碰她,要哭了,开口就是:“你妈欺负你没?”
爷爷和岑宁春在旁边一愣后噗的笑出来。
岑宁春拍掌,肆意说:“那我还能怎么欺负她?到我手边也才两天,你问那岑年欺不欺负她!”
岑宁春说话听起来不知轻重,但实际岑昭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爸她妈锤她,不赞同,实际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奶奶翻白眼锤她一下,亲昵带孙子进去,让她小声告诉她,她妈欺没欺负她,具体什么时候来的?奶奶给你炖了鸡汤,纯补的,你爷爷知道你要回来,前半个月就去湖里钓鱼……
在奶奶家吃东西,到中午吃饭,爷爷奶奶把好吃的都给岑昭吃。
岑昭经受不住的接受着,手腕上戴了一个她爷爷给她的很大的古镯子。
岑宁春在旁边当开心果和搅屎棍活跃气氛,跟岑昭抢吃的,问两鸡腿她不能吃一个?!
鸡翅也给昭昭了?
她吃得明白吗?
鸡脖给我来!
她爸她妈瞪她,她感化岑昭,说你把我当妈吗女儿,不心疼妈吗,鸡脖子也不给妈了吗?
岑昭初始很配合,到后来也摆烂了,岑昭把鸡翅夹给她奶奶,夹给她爷爷另一个。
“……”爷爷奶奶顿一下后哄堂大笑。
很欣慰孩子好,分别的十多年里什么也没说。
他们成年人世界就是体面的对这些都不谈的,看结果和和睦睦就行了,哪管背后真不真和睦。
岑昭在爷爷奶奶家待两天。
她和她妈在楼上睡,岑昭作业也没带,岑宁春说两天不写也没事的让她放松玩两天。岑昭没事干就早早睡。
她对打游戏玩手机需求没那么强烈。
然后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被鸡叫醒。
爷爷奶奶养了十几鸡,在三点多就躁动。
……
岑昭醒了就睁着眼。
她妈被吵的半梦状态,贴了岑昭好几次。岑昭不喜欢有人在她耳边脸边贴着,真正记事里没人这么干过,忍受不了的挪了好几次。
而后她妈就说爷爷奶奶家就是这样的,一大早鸡就叫了。跟她谈着附近邻里。
说周忱年就在你爷爷奶奶家旁边的那个楼住着,很皮的,十岁就拎着鞭炮到处放。我们过年就回来,你四个伯伯放,他那边他十岁就开始掌这个权。
……我那时看他就有点像看到你,一个介绍医院抱出来的,十岁他屁颠屁颠老成的说以后鞭炮都要他点了……像看到你。
十岁的你。
岑宁春很浓重的话没说,半梦半醒里纯唠嗑,她亦不想在孩子面前哭。过去的记忆却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岑宁春睁开眼。
很多报应也是有的,给她重来一次机会,她不会把岑昭给岑年。
岑宁春又想抱岑昭,岑昭下床了。
回去补课。
岑宁春严肃起来,说她孩子不要成绩差的,来新学校给我好好读,还有大半个月,跟不上容跟不上半学期,再读不好就是她自己不够努力。
岑昭无言后一会回:“判官啊。”
她妈笑的不行。
岑昭新老师是来自重点大学的补课老师,男老师,比岑昭大没个几岁,岑宁春观察过一阵,他俩只有对学习和业绩的渴望。
周阿姨知道了岑昭补课,问岑昭母亲那老师补课的怎么样。也想带周忱年补。
岑昭心脏不规律跳好几天。过了几天,才知道那边说周忱年不愿意。
三中虽是私立高中,但招生严明,说白了是要看岑昭成绩在哪个档的。岑宁春说她值得最好档的,校方生怕让岑昭德不配位真去了重点班。
但是那天她被她妈带着去学校考试时,一个在校的男老师端着茶杯搞笑说:“别紧张啊,就考考你是不是智障。”
岑昭:“……”
语气和蔼可亲,相当友善。
岑昭:“……”
抽两门课来考。
不让岑昭看,选哪个课本考哪个。
岑昭来时便看到他们怎么放着书的,但仍没过脑。
少年期的叛逆好像梅雨天时不时的梅雨,岑昭过来c市,包括过来前都很努力的查这边资料,就是生怕自己考不好被看不起的。
可她妈紧张起来,岑昭又觉得无谓。
姑娘脸带点孱弱的不健康的白,神情堪称平淡傻缺地选了两本。
一本语文一本数学。
……好了,开考。
岑昭要学理科的,来前特意背了这里的文言文古诗,考语文开头填空时懵了忘了几个。
……老天给她好运般,她在第三面翻到了一个答案。
数学举一反三,没语文做阅读理解那样,全解上教的才是正确的。
岑昭写数学要比语文轻松些。
可考完了她妈问她。
她还是觉得自己要完了。
状态不对。
她总结自己状态不对。过了两天,她也是这么跟她妈说的。完了她妈说你就是来这太急了,知识一下没消化的掉,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岑昭:“……”
学校打电话,却说岑昭考的不错啊,都及格了,c市和a市知识点有区别。她妈说她在家有努力,他们真看到了努力的迹象。
考虑她怕她到一下风气严谨,效率高的班不适应,先去十班试试,学校有红头榜,会根据学生不同情况换班。
这时高中还是理科分班制,高一决定去文科还是理科,高二分班,还按残酷的成绩来算,成绩不好就不给你分个啥啥都好的班,班级分三六九等。就是没明面上那么让学生自卑不舒服了。
岑昭服从所有判决。
开学前一个星期,岑宁春想带岑昭进去学校逛逛,那天没好好逛,保安拦着不给,换着花样不给。岑宁春犟驴上身,一定要看,把方明也拉来了,让他带学生证。
……保安看她来几次,不服输般学生也带来了,还是不给。
不给到岑宁春在三十八九度,妆也花了,嘴里喊着他娘的带岑昭方明回车了。说所谓学校就是这样的,毕业前跟你说学校就是你的家,常回来看看。实际你一出校了再回去,他恨不得拿个扫把赶你问你哪来的。
——你说这是我母校。
你跳进黄河也跟他说不清这是你母校。
因为冤枉你的人最知道你有多冤枉。
方明在旁快笑嗝屁了的乐。
开学前两天,岑宁春说上学第一天让周忱年带她去。
把岑昭差点吓一激灵。
岑昭磕磕巴巴说我不要。
一下说不利索,岑宁春没耐性,说有什么害羞的,周忱年以后跟你一个学校一个班的……吧啦吧啦。
一个班的?
把岑昭吓得够呛。
岑昭对于不记得的人习惯当从没认识,她来这上学想当进新校便是新开始。
不用什么,竹马。
完了,开学前一天晚上十一点,岑宁春跟不知道哼什么,哼哼唧唧的她才说清楚:“周忱年跟你一个校,你俩家一块,上学放学路上一块走走怎么了?!“
……不是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