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尔。”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苏瑞尔扭头看去，齐瑰正在教室外等着他。

“齐瑰！怎么样，计划成功了吗？镇上人开始反对罗陀了吗？”

齐瑰点头。

在苏瑞尔第一次送信失败后，他们两人便对计划内容进行了更改，第一是苏瑞尔改动信件内容，从原本的挑刺和诘问变成诉苦，讲述在罗陀手下一把汗一把泪的血泪史——虽然其中有一半都是编纂的，但能够成为众人手中的刀的话，内容到底是真是假就不重要了。

“是时候出去了，大家已经想起你的存在，现在也是时候为这场声讨添一把火了。”

街道上，商店橱窗里的红白收音机还在播放歌词，只可惜那微弱的合成音乐被浩荡的人群淹没：

——钟声响起讯号

“罗陀！出来！给个说法！”

芮珀特闷在屋内，她快要上不来气，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看得一旁因人流汹涌而选择逃学的小苏瑞尔心疼得抽出好几张草稿纸，“姐姐，芮珀特姐姐，别哭啦。”

——他生命里带点唏嘘

狄迩站在小巷中，等待着那两人出现在他目光中，七点整，时钟敲响，齐瑰带着苏瑞尔从楼中走出。

她余光捕捉到学校小路上的一个人影，赶忙勒令那四个小孩去追。安排好罗陀的事后，她便抓住苏瑞尔的手要往前走。

却不料反被对方先抓住了。

苏瑞尔冲她笑了笑，两人一路走出教学楼，阳光打在身上，异常明媚。

大门之外人声鼎沸，见苏瑞尔本人出来，音浪更是一层盖过一层，要他给个说法，这时正好那四人将罗陀抓来，几人面面相觑，这局终于有些尘埃落定的意思。

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发烫，齐瑰摸索着将其拿出，正是米鸩的那张签名卡，其上的黑色签名正在发光，一点点转变为金色。

她本能朝罗陀看去，对方双眼有些出神，齐瑰竟从这人身上感知到一股格格不入的感觉。

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人扭头看去，来者是苏瑞尔的班主任。

这人正笑吟吟拿着个话筒，想递给苏瑞尔：“以后可不要忘了老师我啊。”

苏瑞尔点头接过，略微清了清嗓子，适时开口：“在我的事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讲，有关我的老师狄迩。”

小巷中，正欲离开的狄迩倏得一愣。

“罗陀作为教导主任，品德不端，曾抹黑同为教师的狄迩……”

苏瑞尔的一句话将狄迩牢牢钉在原地。

他笑了一声，停下脚步，打算继续听听苏瑞尔要说什么。

苏瑞尔说：“罗陀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给了我两项选择，是像以前一样给狄迩老师泼脏水，还是选择回家反省？”

苏瑞尔没说他回家反省的具体理由，但这不重要——毕竟他要是不给别人答案写，如今还没有这么多支持他的人呢。

他说：“作为主任的罗陀，为了满足自己的工作目标，要在明德学校实行分层制度，可如果真的分层了，剩下那百分之九十的孩子又要何去何从？”

狄迩听见了微弱的拐杖敲地声，一扭头，却发现麦斯也来了。

“麦斯奶奶，您怎么来了？”

“今天可真热闹，我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她将眼镜从挎包中拿出，架在鼻梁上努力想要看清前方。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狐狸。

会打人的、会瞬间变脸的、被她泼了盆水后会慌忙逃走的苏瑞尔。

他长大了。

歌声飘荡在空中，狄迩低头一看，麦斯随身带着个收音机，他笑着摇摇头。

麦斯有多久没见过这一幕了？一个低等种站在高台之上，向人类诉说着自己的愿景与苦衷，要赶走另一个权势极高的人，到头来还能得到人们的欢呼支持。

体内流动的低等种血脉变得滚烫，他们何时能不用再遮遮掩掩，和正常人一起生活？

——你我不分高低

苏瑞尔就站在那里，倘若有人想出手害他……身体里的血脉滚烫，苏瑞尔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整个世界正站在他身后一般。

有人想打他、讨厌他，这些都无所谓。

他只要做他该做的就好。

麦斯恍惚间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一幕，那人当初也是如这般高呼，想要打倒那些明知不可能战胜的人，做着异想天开的梦，可一切实现之时，却如斑斓的泡沫般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不知道她亲爱的小外孙现在过得还好吗？

台下呼声愈来愈高，加之苏瑞尔心意已决，罗陀眼中光彩不再，齐瑰手中的那张签名卡，其上米鸩二字渐渐消散在空中。

苏瑞尔口袋中竟闪出微弱的光芒。

见状，苏瑞尔将捡到的那张人设卡递给齐瑰，紧接着是一声陌生的系统播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