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我的眉梢,我此时再也无法维持我的冷漠了。
1956年2月25日,再次坐在会议室里,没有人再能笑得出来。
保护麻瓜的傲罗们在一周之内死伤惨重,我们再也不能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审视这一切了。
食死徒的杀戮不仅针对了麻瓜,他们把所有保护麻瓜的巫师都视为敌人,并且毫不手软。
伏地魔此时的折磨已经不是为了他口中的公平和正义了,他只是为了在自己的权力里获得快感。
当死亡离我们很远,每个人都能说自己无所畏惧。
朱莉·莱斯特兰奇的死不仅是对我的杀鸡儆猴,更是对整个食死徒的警告。
伏地魔已经没有害怕的人了,任何人在他眼里无非是有用和没用。
我想,如果我继续对此视而不见,那么我的结局与他们也不会有区别。
是时候做些什么了,至少我不能碌碌无为地死去吧?
我发誓,我永远也不会为了自己的选择后悔。
1956年2月20日,食死徒的集会在中心广场展开。
四周的窗户紧闭着,整个城市陷入了无边的灰暗里,黑压压的人群时而传来嘈杂。
冷风呼啸着吹来,我不禁收紧了斗篷下的外衣。
他回头用怪异的红瞳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后我便不再寒冷。
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或疯狂,或恐惧的样子。
我应该笑出来的不是吗?
这是我们花了很久铺垫出来的未来,宏伟的蓝图成为了现实。
但是我终日活在痛苦和自责里,我仇恨的,我关心的,没有一个我能留住。
我应该是强大的,我应该是冷漠的,但是我做不到无视生命的重量。
就像我的母亲死前的样子,她瘦小的身躯也有千斤重,让被她保护的我现在依旧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伊莎贝拉的死让我不断地反思自己,我的助纣为虐害死了一位母亲。
我用我母亲的生命换来的人生害死了另一位母亲,从此我的良心便会常在黑夜里流血,我的梦里都是伊莎贝拉的眼泪和我母亲的尸体。
“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无能的人?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是我和他在朱莉死后的争吵,说是争吵,其实是我瘫坐在她的尸体面前听他的质问。
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她,没有血液,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创造了一个恶魔,现在我正在人群中为我的罪恶赎罪。
他人的性命我从不关心,但是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我面前,我的心依旧会感到钝痛。
看着流不尽的鲜血,我明白杀死他们的人不仅仅是伏地魔,还有我。
我以为不会这样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他只是想拥有更大的权力…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我早该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我什么也没做,我的自私和我的欲望让他走到了今天,这都是我的错。
我冷漠地听着他的宣讲,连赶来的傲罗都被这个阵仗吓到了。
混乱的战争中,我站在树枝上看着魔法部的人一个个受伤、逃走、倒下。
我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在天空中俯视下方破败的城市,最后停在了一处破旧的房屋上。
变回人形眺望远方,绿光闪烁在街道之间,伴随着尖叫和呼喊。
站在高处是我毕生的梦想,是我在底层的每一刻都在梦想、渴望去到的地方。
活在黑暗和冷漠里的我,真的要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别的人,甚至别的孩子吗?
这又是我对谁的报复呢?
到最后,愧疚、痛苦的依旧是我。
从深渊里飞出的鸟儿,实则一生都被困在黑暗里。
我连报复都不知道该找谁,无端的杀戮只会让我觉得,我只是从鸟儿变成了深坑,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其实我从未脱离那个活在痛苦里的芙拉梅。
我依旧是那个吃不饱的孤儿,只是这一次我的身边没有安娜了。
我依旧是那个倒在血泊里的怪咖,只是这一次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了。
我会如何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该如何活,如何毫无愧疚,不再痛苦地活。
我也想成为像他一样没有感情的人,但是我做不到。
回到瑞特庄园,自从朱莉死后,卢修斯就被送回了马尔福庄园,特里思维奇也离开了。
这里再一次变得一丝人味也没有,寒冷的冬天连一点火光也没有。
纳吉尼来到我身边,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衣角。
我舒展眉头,温柔地抚摸她身上的鳞片。
我想HOPE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再也不会称任何人为我的仆人了。
“他在等你。”
每一次都是这样,我们的争吵总是以纳吉尼的话结束。
但是每一次的缝补都会让所谓的坚固的亲情变得更加支离破碎,更何况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互相利用罢了,他忌惮我的实力,所以才会如此低声下气。
这不是我要的亲情,充满着算计和利益。
走上楼梯,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
推开门,他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我没有动,我们就这么互相看着。
房间里很暗,他没有点蜡烛,只是在黑暗里坐着。
等待,是我们都在做的事情。我们都在等待对方走到自己身边,但是我们的方向根本就不一样。
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向我走来。
我的左手紧紧握着魔杖,杖身越来越滚烫,我手上的力道却未曾减小。
他用左手托起我伤痕遍布的右手,然后把冈特的戒指戴在了我的手指上。
“你要相信我,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信任彼此的人。”
我没有收回手,我也没有动。
我年少时也如此期盼过一个人能把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但是我已经很大了,我不再相信那所谓的爱情。
我的亲人,扎特他有自己的家,而我又不愿意回到罗齐尔。
我唯一的亲人,他已经不是汤姆·里德尔了。
这一刻我承认我又心软了。漂泊半生我从未真正安定,我们从孤儿院开始互相争吵,直到现在。
我很累了,我非常累,我同情他们,我想救他们,可是谁来救我呢?
我的愧疚谁会在意呢,我的挣扎和痛苦又有谁能看得见呢?
他们只会认为是自己应该活下来,他们从不知道自己是被救下来的。
但是谁又会来救那个倒在血泊里的我呢?
那个一直痛苦的我,花一生逃离痛苦,却又掉入自责里的我。
谁能包容残破自私的我呢?
我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在安静的夜晚,我已经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了。
他已经不是汤姆·里德尔了,他不是我的家人。
我有些难过,到最后我依然失去了一切。
我的泪水落在他的肩上,然后我推开了他,逃离了这个让我无比悲哀的地方。
回到房间,我靠在门上掩面哭泣。
没有人能接纳我了,我什么也依靠不了。
痛苦了一生的我,现在命运还要逼迫我背叛我最后的亲人。
我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像我一样的孩子来到孤儿院,我无法杀死那些像我的母亲一样的人。
如果这要用他的生命作为代价,那么我会和他一起死。
我是诞生在悲剧里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给更多无辜的人带来悲剧。
我也不想没有父母,我也不想活在痛苦里,我没有选择,但是我可以给别人选择。
这个世界很对不起我,但是与他们无关。
这个世界也对不起他,但是他不该这么做。
我愿意用生命来赎罪,哪怕他也会死,但是这就是我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