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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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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38

晴天里的暮色四合,整个世界都被浸泡在一种安静又有些忧郁的老式玻璃蓝色调里,连带着坐在飘窗边上的陆峙也被染上了一股静谧的孤独感,皮肤呈现出通透的白皙,像一缕烟。

林栀靠在门边看过去,总觉得他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和他没有血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种病态的脆弱感。

他转头看向她,眼神瞬间亮了,随即站了起来,神情也变得松快,“你回来了。”

他现在真的很像一个等到了主人来接的大型犬,只对她一个人散发热情。

林栀也被他带的笑了起来,提起手里的袋子示意道,“你吃饭没有?”

陆峙接过袋子看都没看就随手搁在一边,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没有,你不在我一个人没胃口。”

林栀正洗着手,听他这话顿了一下,抬眼看镜子里的他笑道,“那怎么办,要是我去工作一整天,你不是要饿死在家里了?”

陆峙拿过梳子帮她梳理披散的长发,“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啊,不然我就不想活了。”

林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淡薄,不像长命之相,她看着自己扬起唇笑了,“好啊,我会多多给你花时间的。”

她的语气郑重,把一句调情的暧昧话讲的像一个正式的承诺。

陆峙长指卷着她的头发玩,面颊挨着林栀的头轻轻蹭,一派懒倦的样子,林栀之前就发觉他总是表现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她原本以为是因为他受易感期激素的影响,但现在总觉得他的沉默有些异常。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什么样子是正常呢?他们之间这种建立在谎言和假象基础上的关系随时都有破裂的风险,就像在不知深浅的冰封海面上跳舞,你不知道哪个动作会使得冰面破碎,但是又要维持好翩翩起舞的风度,不被任何人看出真实情绪。

那种时候人很难交付真心,那太危险了,况且林栀和陆峙都是戴着假面具生活的人,那面具已经和自己的皮肉长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剥离开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讲话,林栀不知道陆峙在想什么,但她想起了从前两人看似亲密的依偎和拥抱,甚至亲吻,她从来把那当做一场表演,在看不见对方面部表情的时候,也要凭借语气来揣测对方的用意。

说起来他们从前相处的时候其实总是暗暗较劲着,那个时候彼此知道对方不是真心的,所以说话做事反而没有顾及,你爱我我爱你,好心疼啊这种话更是张口就来,现在下决心要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好。

担心自己说话不小心提起会刺痛对方的往事,担心对方觉得自己并非诚心诚意,反而束手束脚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栀放松自己投入陆峙的怀抱,把脸埋在他胸膛,她感觉到陆峙在收紧手臂,这是一个紧得有些让人难以呼吸的拥抱。

但是林栀需要它,陆峙也需要它。

林栀需要那种禁锢的实感来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切实的存在着,被自己想要的那个人需要着。

陆峙需要借以确认林栀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于他的怀抱的,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那种无时不刻不在蔓延疯长的占有欲。

他们迫切的需要知道自己对于对方来说是真实的、是被需要的,他们把对方当做自己的锚,只有这样才会停止灵魂的流浪漂泊,得以寻找到梦寐以求的心安之处,平息长久以来浸泡在仇恨之中而被灼烧得胀痛的心脏。

他们需要对方,这是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

没有什么比拥抱更好了。

拥抱的时候,心脏贴近心脏,脖颈与脖颈依偎,通过肌肤就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呼吸起伏,轻轻的战栗和心脏的嗵嗵声,像笃定的落槌,像无声的情话。

不需要说出口,不需要言语的承诺,拥抱时的生理反应比言语诚实,它诉说难以启齿的爱意和渴望,它是属于爱人的避难所。

林栀向窗外看去,蓝调时刻已经结束,天色不再将黯将明,陆峙的爱意像暖色的烛火,冷暖对比之间再难隐藏,她确定了一件事。

她决定活在当下。

这话听起来很可笑,因为人总是觉得自己是活在当下、活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但是实际上又有多少人沉湎辉煌或惨痛的过去,在回忆里刻舟求剑,又有多少人无法面对不尽如人意的现实,日复一日幻想一个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未来,沉迷于大脑分泌的激素刺激。

活在当下,实在是太需要勇气了,就连在世人眼里获得了足够的世俗成功的林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在那场永远烧不完的火灾里。

她决定不去顾虑不定的未来,也放过灰暗的过去,她要活在这个有朋友、有陆峙的当下。

无论这份爱意是否长久,在此刻它足够坚定,足够真诚,这样就足够了。

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

“你们算是好上了?”时夕一边开车一边分心调侃林栀,他们正在前往研究所的路上。

林栀支着胳膊看风景,闻言哼笑一声,“你现在闲下来有空关心我了?”

“笑死人了,你又有空管我了?最近不是沉迷谈恋爱把一堆事都交给我来做?”

“再说了,我一直很关心你好吧,为了你那破身体我花了多少心力。”

“多谢你,再过几年就不用你总是打两份工了,我人快没了。”

作为林栀身体情况唯一的知情人,时夕早就已经对死亡这个话题,这把时刻悬在林栀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习以为常,他们并不避讳了。

但是谁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命不久矣的事实,他尽量避免多说这件事,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怎么打算的?你就打算瞒到最后吗,瞒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死?你们不是好了吗,不告诉他?”

这个他是谁,他们都心照不宣。

林栀看着不断掠过的风景,车子已经渐渐开出城郊,进入更人烟稀少的边缘地带,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突然说了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有点舍不得,又有点不忍心。”

舍不得就这样死去,不忍心让陆峙见证她的消亡。

林栀扬起一抹笑,语气温柔,“再等等吧,我现在不想跟他说这些。”

时夕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他以为林栀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病无法治好这件事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他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叹了口气,绝大部分情况下,林栀都表现得不像一个大众眼里那种所谓高智低能的天才——她并不孤僻,社交能力很正常,对于人类感情也都能在与人的相处和观察中逐渐理解和模仿,但是她恐怕还没学到一点——

对于被她爱的那个人来说,比起为他好而做出的隐瞒,他或许更需要他爱人的坦诚,但是这很难,真的很难。

林栀这个人吧,从七岁起开始基本就是自己给自己做主,又长久以来主导各项研究进程、独自去全世界到处跑,各种事情向来都是自己拍板做决定的那个人,久而久之养成了一个不算太好的习惯——她决定的事情基本不会更改。

这也就是说,林栀既然不打算让陆峙知道她身体状况的事,她就会认真的瞒到最后。

不过林栀这么个万事不放在眼里的家伙居然开始是因为觉得不忍心人伤心,这就已经非常让时夕感到惊讶了,或许陆峙真的是特别的,林栀真的把他放在心里了。

但是感情这个事,一向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林栀从来没有劝他不要跟那个心知肚明不合适的人在一起,他也不会自作主张插手林栀的任何决定。

但其实林栀另有顾虑。

昨天她同司助理见了一面,从她那里逼问出了一个陆峙对她藏着掖着的事,现在正在想怎么跟他谈。

时夕撇了她一眼,虽然她看上去很平静的样子,但是怎么决定莫名其妙凉飕飕的?

按照他的性子本来这种林栀低气压的时刻他肯定是要好好刨根问底的,做好朋友嘛,就是要在朋友不高兴的时候火上浇油,但是他那天才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有的时候还是少管为妙,要给朋友私人空间。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担心被低气压版本的林栀无差别攻击的原因哈。

但是林栀最后还是没找到机会马上跟陆峙谈他瞒着的那件事。

他们家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一位林栀非常敬爱的长辈。

世界知名的恐怖悬疑小说家,爱好是买深山老林壁炉别墅的陆君容陆女士。

林栀上前抱住她,同她亲昵的挽着手臂互相问候。

陆君容还是一派活力的样子,她摸了摸林栀的头发马上眼眶就红了,“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呀小栀?”

林栀微微一笑,看向站在面前的陆峙,“陆峙也很辛苦,他也瘦了好多呢。”

她一回家见到陆峙,就知道自己和司助理的谈话已经被陆峙知道了,不过在姑姑面前,还是不要说些让长辈担心的话好。

陆峙接收到了林栀眼里的危险信号,悄悄上前拉她的手,反被掐了一把。

陆君容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人的小动作,不知怎么的,虽然这两个人看着在生点小气的样子,但是就是觉得好像比之前要亲密许多。

陆峙揽住林栀贴着她轻声细语,“我会给你个交代的,不要生气好不好?”

林栀斜了他一眼,“希望是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我这次来给栀栀带了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哦,对了还有这个。”陆君容两手一拍,拿出一个相册,“这个是陆峙的爸爸寄给我的,他小时候的照片,你看,这是他穿小裙子的样子,可爱吧?”

长辈的热情总是让人招架不住,陆峙已经遁去做咖啡,不想直面童年糗事,但是林栀却很感兴趣,上次陆君容拉着她看相册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跟那个意识转移实验相关的东西,并没怎么用心看。

这样一看就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她拿起那张陆峙臭着张脸穿公主裙的照片,这其实是一张合照,上面还有另一个穿着骑士装的小孩,比起陆峙的臭脸,她可就笑得阳光灿烂多了。

陆君容眼神柔和地看着她,“我哥跟我说过,这孩子是陆峙那时候最好的朋友,是个小姑娘,我哥说,她很聪明,比陆峙聪明多了。”

林栀摩挲着那张笑意盎然的脸,鼻头一酸,啪嗒一声,透明的水珠砸在她的拇指上四溅开来,正好落在那孩子的眼睛上。

时隔二十年的时光,她与七岁的自己对望。

她转头看向陆君容,发现陆君容眼眶也盈满泪水,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哥哥和我说过,他的好朋友林涧,她和丈夫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兄妹,我们曾经做过约定,等我回C区,大家一起聚聚,带着孩子们互相认识。”

“只是有缘无分,从此就是生死决别......”

林栀感受着头上的温暖触感,那是来自长辈的温柔安抚,她嗓子卡着一声横亘多年的孩童的呜咽,让她没有办法说出任何话来。

陆君容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林涧——她和我还有我哥,我们都是童年时候的好朋友,她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她很有追求,从小就很优秀,她梦想成为一个科学家。”

“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面善极了,看来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她的女儿也像她一样,坚韧、有追求,志向远大。”

林栀泣不成声,她早就忘了如何放声大哭,但是此刻过载的情绪汹涌激荡,让她无法控制自己地颤抖起来。

陆君容搂住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抚着,“孩子,上次姑姑不知道,没有问你一句——好孩子,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林栀哭得说不出话来,先是用力的点头,而后哽咽着摇头。

二十年了,谁又真的过得好呢?

陆君容与陆家决裂,失去自己唯一认为是家人的哥哥,再也回不了故乡;林栀遭受无妄之灾,失去妈妈爸爸和哥哥,从此陷入无边的噩梦苦苦挣扎,身患绝症无法治愈,眼看着油尽灯枯;陆峙失去父母,在杀死他亲人的凶手身边带着假面极度压抑自我长大,如今濒临失控。

谁又过得好呢?

所有人都太苦了。

她抬头去看流理台边的陆峙,他靠在台面边,姿态放松地看着她,夕阳橙红饱满,映照他的眼睛,温柔又缱绻。

名为痛苦的长河流经他们,二十年的岁月侵蚀他们,他们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性情和样貌,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样子就很好了,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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