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头,他一步步后退,不断拉开自己和这些人的距离。
面对穷追不舍的“受害者们”,他跑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甩开他们,最后没了办法,忽然想到,或许可以喝点酒。
醉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人了。
这一刻他的行动力前所未有的强,说干就干,当即背了包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随意拿了几份便当之后,几乎扫空了大半个货架的酒水。
结账时收银员拿了三个袋子才把这些东西全部装下,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嘴,“先生,您拿得下这些吗?”
月见里戴着口罩,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想和其他人对视交流,非常敷衍的“嗯嗯”几声,提起三个满满当当购物袋回到了暂住的屋子。
负责盯着他的监察员已经从白班的同事那里得知了月见里敏锐的感知力,没有冒险地跟的太近,只是远远看到他从便利店里出来,提了很多东西。
既然是便利店,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违禁品。
监察员这么想着,也就没有弄清楚月见里到底买了些什么的心思。
月见里自然知道身后有人盯着他,甚至都能凭感觉判断那个人在距离自己大概多远的位置。
但是他不想管,也懒得再把他指出来。
毕竟都是打工人,监督自己只是对方的工作而已,何必相互为难。
更何况,只是远远盯着已经比组织要好上不知道多少了,知足常乐的道理他懂。
回到公寓,月见里用脚勾上门,随手就把购物袋放在了地上。
“……”
他盯着满满当当的酒瓶,咽了下口水。
太久没喝酒了,他都忘记这些玩意儿是什么口感。
醉了会头疼吗?还是会吐?吐多了会不会呛到气管?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啧,不管了。”
越想问题越多,月见里耐心见底,索性不再犹豫,伸手拿了一瓶清酒,开了瓶盖对着瓶口直接吹。
酒液入口醇厚,但是带着一种他并不是很习惯的辛辣和直冲脑门的甜味。
这种口感他并不是很喜欢,胃里很快开始发热,还伴随着从食道一直到胃部的灼烧感。
一瓶清酒很快见了底,月见里抬眼扫了眼客厅,那些人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又开了一瓶酒。
这是一瓶威士忌,具体是哪一种他没看,也没心思研究,只知道味道和清酒米香重一些的味道相比,多了点类似麦子发酵后的味道。
他记得还在组织里的时候,看那些人和威士忌,都是要加一颗冰球再纯饮,不过他忘记买冰杯了,现在也不想在下楼,干脆将错就错继续喝。
“……嗝。”
两瓶酒下肚,他没忍住打了个嗝,喉咙里一片火辣辣的灼热感,胃里有些翻涌,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视线很快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试着站起来,发现有些头重脚轻,身体不怎么听使唤。
往前迈出一步,脚下也是轻飘飘像是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呕——”
小脑被酒精麻痹后很快产生了严重的眩晕感,仅仅是轻轻动了几下,月见里眼前的画面就是天旋地转,仿若被扔进了搅拌机。
他干呕一声,隐隐觉得自己想要吐,连忙一手捂着嘴,一手扔了酒瓶扶着墙跌跌撞撞往洗手间的方向跑。
短短十多米的路程,他愣是跑出了四百米障碍的效果,好不容易到了洗手间,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最后完全是爬进了洗手间,跪在马桶边一顿吐。
实话实说,他没把自己摔进去就已经很好了,但还是不防被呛,从嗓子眼到鼻腔里也是火辣辣的一大片,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整个呼吸道都在灼烧。
“呕——”
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他靠近前额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喝进肚子的两瓶酒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他自个儿吐了个干净。
不过还是有大量酒精已经被身体吸收,纵使他现在吐了也没用,该醉的已经醉了,吐完坐在洗手间的地上,靠着墙壁喘气。
醉酒后头也疼得厉害,偏偏又不敢动弹,一动不仅疼,还晕,晕到让他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摇晃,还是地面在摇晃。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行为虽然难受,但那些人确实没有再围着他惩罚他——月见里环视洗手间一周,也没看到他们。
看来喝酒真的有用。
他迷迷糊糊地想,又晕又痛又累,没一会儿就靠着墙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既没有中间醒过来,也没有做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就是非常单纯地睡了一觉。
月见里爬起来的时候不怎么晕了,但头还疼着,胃也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吃东西一抽一抽地表示抗议。
他光着脚“啪嗒啪嗒”回了客厅,拆了一份吐司,胡乱往嘴里塞了两口,压制住了空荡荡的胃里传来的不适,正想靠着沙发再好好睡一会儿,那些人影再一次阴魂不散地围上他。
“……放过我行不行……放过我啊——”
他扯着嗓子这么一喊,脑袋疼得更厉害,感觉像是有什么人顺着他颅骨的骨缝之间的空隙,活生生把他的头掰开了,耳朵根也一胀一胀地鼓着疼,脸上的肌肉貌似也有些微微抽动。
“放过你——?”
“咯咯咯……”
那些人影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极为刺耳的尖锐笑声,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天真,抑或是无耻。
“凭什么要放过你?为什么要放过你?”
笑声还未散去,带着嘲讽的质问就紧随其后。
“我不……我没有啊……我——”
月见里又一次被它们逼到了角落里,眼神失焦,对着视野里的人影推搡,虽然没有推到人,但是摸到了酒。
“酒……对,喝酒……”
他没有任何犹豫,开了酒瓶仰头就是灌,没有及时吞咽的酒水顺着嘴角滑落,给皮肤带来了丝丝凉意。
一瓶、两瓶……
他一直喝到眼前再也看不见甚至看不到这些人影之后才停手。
胃里又受了刺激,这次没等他开始头晕醉酒,胃就抗议着想要把这些不断刺激它的酒液吐出去。
“呕——”
月见里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些人影终于散了,突然胃部一抽后脑勺一痛,连忙捂着嘴巴又一次冲进洗手间。
和第一次一模一样,吐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又呛着了,扒着马桶眼圈发红,恍恍惚惚直接“咚”一下后仰过去倒在地上。
月见里不想动,干脆就这样躺在地板上欣赏天花板。
第二次在洗手间冰凉的瓷砖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月见里深深意识到了自己当前行为的错误。
他一边用指尖敲打着地面,一边思考,过了好一会儿,痛定思痛从地上爬起来了。
紧接着他就把那几个装满了各种酒的购物袋拖进了洗手间。
一遍遍喝醉了跑洗手间可不是什么好事,月见里觉得客厅和洗手间虽然距离不远,但是一路摔过来总是不太好。
万一摔得太狠站不起来了怎么办?要是起不来吐地板上了又怎么办?
他很是认真的思考过,自己既不能接受地面上有呕吐物,也大概率没有力气来打扫自己弄出来的麻烦。
于是他就把酒直接带进了洗手间,这样万一想吐就不用再冒着摔倒昏迷或者是赶路来不及吐在地上的风险,喝醉了就能吐,吐完了要么靠着墙要么躺在地上就能睡一觉,循环往复,非常稳定且安全省事。
自认为做好了一切准备,月见里再无顾忌,像是筑了巢一样窝在洗手间里,一旦清醒了,感觉到那些奇怪的声音和不想面对的人在朝自己靠近,就立刻给自己灌酒,灌到想吐的时候就停下,吐完就随机靠着墙活着仰躺在地上,昏天黑地睡过去。
好在他买的酒足够多,那几份便当和两包吐司成了他除了酒水之外唯一的食物,胃要是实在难受的紧了就随机开一份胡乱塞几口,舒服一点之后就继续重复之前的那一个循环。
在外的几个监察员盯着他好几天,既没有看见公寓的窗帘和百叶窗打开过,也没有见月见里出来过,心中难免起疑。
不过那晚看着他进了便利店又出来的人在他们的工作群里解释了一嘴,很快让几人一致认为月见里是还不太适应每天出门,索性买了很多东西宅在家里当蘑菇。
对此他们表示理解,毕竟人的性格都有差别,有的人喜欢出门放松,可是有的人他就是喜欢宅在家里啊,更何况月见里的一切通讯状态都很正常,没有联系过可疑人员,公寓也有正常用水,怎么看都是宅在公寓里放长假。
如此一来,他们也没有想过上门检查一下——毕竟月见里太敏锐了,先前被他从窗台上一一凝视的悚然感依旧历历在目。
再说,贸然上门把人吓着了怎么办?应激了怎么办?到时候他们岂不是反而成了罪人。
鉴于谁也没把这件事儿放心上,他们回警察厅向上做工作汇报的时候也没多么紧张,只是简单提了几句就准备收工交班。
哪成想椎川和光一看报告脸就白了,“噌”一下站起来追问几人。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出过门?!”
“是、是……”
几个监察员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回应。
“总共有几天了?!”
“四——不不,算上今天,应该是五天了。”
“……”
椎川和光眼皮一跳,冲着几人一摆手示意他们可以下班走人了,转身就给松田阵平打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