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演和座谈会都在正殿院前举办。要进入正殿要先穿过几个宝殿。
他们随着游人进入寺院的第一间宝殿,殿内中心陈设着高耸的佛塔,佛塔上供奉着上百佛像,每尊佛像都不一样,它们两侧各摆一只蜡烛,这蜡烛其实是由塑料做的烛身,里面是一根LED灯管。佛塔通过一定角度的设计,只要地面的人一抬头,就能和每一个佛像‘对视’上。
以两只眼对视上百只眼,颇有压迫之感。
塔前供奉的是三尊大佛,大佛面前摆放了一排蒲团,有几个人正跪在蒲团上,他们双手合十,拨动着手中朱砂,闭着眼,神情虔诚地拜三拜。
墨江南带领他们安静地绕左走,按顺时针方向绕到佛塔之后,从宝殿后门离开。
裴长离正仰头打量着佛塔上的佛像,察觉到楚柒投来的视线,低头看向她,只见她皱着眉,他无声询问。
楚柒摇了摇头。她在想虽说这是个十分商业化的寺庙,毕竟是佛门之地,仍有可能存在某些非自然之力,而裴长离为人间‘不容’,可能会受影响。
她观察一番,在他身上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白色灵气,波动幅度一如既往,她手上的线也许久未动过,看来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走出宝殿,一位身穿三宝领海清的方丈上前迎来,正是昨晚一起到达酒店后和他们分开的释道齐。
经过一路行程,墨江南对这位释道齐的了解加深,除了一开始他对楚柒评头论足令他介意之外,这位大师还是颇有水准的,也是清净戒行、淡泊名利之人。
虽然爱说教,但也是怀有广度众生的心。他也没想到,楚柒那特殊身份产生的气场竟让释道齐误解了去。
在车上,释道齐又再度表明他对楚柒的关切之意,想让他多加看护,当时他有心为小辈解释两句,还没开口,这陈彬东就先插了嘴:“墨叔你看,连大师都看出小师妹不务正业了,之前我莫名被蛇追,被风吹进水池子,吃饭吃到毒虫子,我都说是小师妹搞的鬼,你们都不信。这次出差,我到酒店一开我行李箱,居然蹦出来一只癞蛤蟆。”
而他不过是在临走前对她说:师妹,我们走了,你可要扛起大梁咯,记得跟我爸要点加班费。
就这么一句不带冷嘲热讽的真心忠告,她就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塞了一只小伙伴。
陈彬东这次学习回来,在楚柒面前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现在可算是怕了小师妹了,在她面前能少说就少说,生怕又戳她肺管子。
墨江南欲言又止:“······”你这么说,他可就又有话要说了。
他当年收徒不成,追着他们下了山,在殡仪馆里混吃混喝——暂住那阵功夫,他为了测试楚柒的天赋,带下山的有桃木剑、黄符纸、香檀木等等好东西。他当时寻思,收徒这件事肯定能成,但最后问楚柒拜不拜他为师的时候,陈九章这个程咬金就杀出来了,说什么也不准拜,让他送那些宝贝给他们就当在殡仪馆借住的房租伙食费了。
最后被偷师之后,她连学带拿的,搜刮了他那一堆宝贝去。
此后每年,她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说觉得他老人家一个人住山里孤孤单单,特地来看望他,实际上要不是来偷师学艺,要不就是闯出什么大祸,让他去帮忙收拾。
前日释道齐看到的那些封印小鬼的木偶,有一部分还是他帮忙捉的······
释道齐上前招呼他们,墨江南点头对拜,“大师。”
“墨小友。昨晚休息得如何?”释道齐寒暄道,眼神扫过一行人,目光落到退在众人身后的楚柒,她打着哈欠,眼神疲惫,站相松垮,就站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还微微倚靠向了旁边人。
他眼中满是不赞同,这群人中,就数她最没精气神,难怪修行偏斜之道,行不正之术。
楚柒突然觉得耳朵发烫,摸了摸耳朵。
裴长离看她,“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有人骂我。”
释道齐咳嗽一声,抬手做出请的手势:“你们随我来吧,这里人多,我们借一步说。”
释道齐引路,没有带他们前往正殿,而是沿着一条石阶小道一直走,径直走出了宝相寺。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墨江南问,也是替他们问。
释道齐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宝相寺虽美,却并非僧人真正修行的所在。你们且仔细看那山顶之上,那座青瓦白墙的小寺院才是我们的目的地。”
楚柒抬头张望,穿过一片碧绿层林,确实有座建筑在山顶密林中,只是相比起宝相寺,那座小庙不甚起眼。
上山的路僻静而遥远,石台阶越发陡峭,林木也越发茂密。等靠近了那寺院,悠长的撞钟声传入耳中,在跋涉了这一段路程后,这几道钟磬音给人带来豁然开朗之感。
释道齐说,山下的僧人是僧人,而山上的僧人更是真正的僧人。能上山的他们都早已摒弃对物质的欲望,通过身体上的修行和意志上自我克制、极端忍耐的磨炼,以追求精神的解脱。
楚柒听释道齐说起山上僧人的修行,她这才注意到这大师原来一直在赤脚行走。石台阶不平滑,走起来肯定磨脚,他在寺庙里每天都这样上上下下。
她知道世间有苦行僧,他们生活极简,苦行实践,有时长期断食断水、赤脚行走、忍受极寒酷暑等等,以‘苦痛’来达到净化的目的。
所以释道齐没明说,他所谓真正的僧人是在指一群苦行僧吧。
释道齐又说:“这里是禁地,一般不让外人进入。”
但他却打破规矩,带他们一帮人呢外人,而且还有不同信仰的人来到这。
这趟无聊的旅程似乎有意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