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结束后,狗仔小李脸上全是激动,他顾不得时差,国内领导还没起床上班,硬是打了个跨国电话把领导摇醒。
“领导!领导!大新闻!”
“亚得里亚电影节华国获奖了!”
领导一骨碌爬起,看见照片后,衣服鞋子都来不及换,抓起电脑就去公司加班。
虽说这些年国内电影市场有不少起色,在国外多少也有所斩获,像许国庆拍的《守城》就获得了康城电影节最佳影片。
但那些都是商业片,能走出国门的文艺片那真的是凤毛麟角,国际上默认华国电影缺少创新性和艺术美感。
这次亚得里亚电影节获奖,是第一次,也是开门红,足够振奋人心。
除了小李外,国内还来了不少媒体,他们激动于华国获奖的消息,加班加点的修照片,改稿子,力求最快速度把消息传回国内。
于是第二天,爱上网冲浪吃瓜的年轻人就知道了华国电影获奖的消息。官方媒体则更为严谨,核对无误后,晚间才在电影频道放送了获奖讯息。
一时间,“苏白”这个名字铺天盖地。
电影节结束后第二天,杜天一就被许国庆一通电话叫回去了,苏白因为处理奖金的事情,晚了一天回国。
获奖的事情在国内发酵,各路媒体早就蠢蠢欲动。
苏白和时平刚下飞机就被抓个正着,各路人马把机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人好不容易从机场挤出来,回家刚放下行李,手机却又跟着响个不停。
苏白为了睡个清净觉,直接把手机卡拔了,卷着被子睡了个昏天黑地。
至于时平,名利对他而言就是成/瘾/剂,剂量越大他越是精神抖擞。
他接了电话,换了身衣服就马不停蹄赶赴饭局,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疲态。
组局的是橙星娱乐的老总,来参加的还有华影、星光和万家的发行经理,其中星光的刘经理也在场,
约的地点是上京有名的蓝月会所,会员制,隐私和安全都有保障。
说是饭局,但其实叫酒局更为合适。
众人进了包厢也不谈事,先开了十几瓶酒,红的白的都有,包厢灯光昏暗,也认不出谁是谁,喝醉的人七扭八歪还不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喝到中途,又进来几位穿着性感的女性,挨着几个老总和经理坐下了。
时平本来和星光的刘经理挨着,但刘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白酒缩去了角落,刚好给扭着腰肢靠过来的女人留了个空位。
时平今天穿了条丝绸材质的西裤,女人靠过来的时候,比起凹凸有致身材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丝绸和黑/丝摩擦的暧昧触感更容易挑逗起内心的欲望。
但很可惜,时小平没有任何反应。
时平没应付的心思,找了个借口躲去了楼道抽烟,和正在吞云吐雾的杜天一碰了个正着。
此时已是夜深,楼道里,窗户投影在台阶上,长方形的窗框阴影被一节又一节的楼梯扭曲折叠,借着这些光亮,杜天一清楚看见时平白色衬衫领子上的粉底和口红印。
他轻笑了一声道:“看来我们没什么区别。”
酒精麻痹了大脑,时平反应慢了些,也就没领会到杜天一语气里的意味不明,只以为他在就事论事。
时平只随口答道:“我们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怎么没区别?”
“呵,”杜天一踉跄站起,回头看他,“无知真是幸福。”
时平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杜天一低头俯视时平,阴影将人笼罩。
他说道:“我渴望父爱,你渴望名利。刚好这些,苏白都能满足我们。”
“我借由她,缓和与父亲的关系,你攀附着她,得到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我们爱她,离不开她。”
“那么,她爱我们吗?”
时平不想去怀疑苏白对他的爱意。
苏白说过很多次喜欢,知道自己的爱好,愿意在失明时照顾自己,愿意出钱出力帮助自己,愿意和自己建立起稳定的恋爱关系...
如果这些不算爱,那什么才算是?
但是,在这些之外——
她们之间的还有年龄差异、学历差距、三观差异。
更何况,苏白的确对他日渐冷淡...
所以,苏白真的还一如既往的爱他吗?
杜天一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动摇,轻而易举就能设下陷阱。
“一个爱你的女人,就算不捻酸吃醋,起码也会疑神疑鬼。”
“从国外到国内,你出去交际应酬,和其他女性亲密接触,苏白有吃过醋吗?“
“那是因为她信任我。”时平本能地替苏白找了个借口。
“是吗?”杜天一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那你就留着这一身酒气和刺鼻的香水味回去,去看看她的反应。”
时平不愿意细想,收拾好心绪返回包厢。
包厢里酒气熏天,人却少了一半,各种酒瓶散落了一地,还清醒的就剩下角落的刘经理。
他来酒局就是专门为了来抓时平签发行合同的,这会看见他进来了,赶紧把人拉住,清理出一片干净地,按着人坐下,掏出合同递过去。
“时导,电影没获奖前,我们公司就很有诚意和您合作。”
“您今天答应来参加饭局,想必也是为电影发行来的。您看看合同,给的发行分账比例绝对让您满意。”
刘经理这一番话,既点明了以往的情分,又给出了足够的利益。
口齿清晰,逻辑清楚,实在是不像喝了酒,还是几瓶白酒的人。
“你酒量还挺好?”时平目光落在他手里握着的酒瓶上。
刘经理嘿嘿一笑,摇了摇酒瓶:“白开水,兑了点酒。”
“脂肪肝,家里那位管的严,不准喝酒。”
时平应和道:“毕竟是结了婚的人了。”
这句话说到刘经理心底里了,他大吐苦水:“我年轻时候,玩到几点回家都没人管,别提多潇洒了。”
“哪像现在,回家晚了一分钟都要报备。跟女同事多说一句话,多看几眼明星写真,就是搓衣板伺候。”
刘经理说完,又笑起来:“时导也是结过婚了,知道这婚姻的个中滋味。”
“更何况,您现在和苏编剧谈了恋爱,她年纪比你小,肯定更粘人,更何况苏编剧本领大,脾气自然也大些。”
“时导想必也不好受吧?”
时平避开问题,翻了翻合同道:“我拿回家看看,签不签合同还要看苏编剧的意思。”
“我懂我懂。”刘经理狭促地挤眉弄眼,“我家也一样,家里财政大都归老婆管。”
说是回家,但时平其实没多少勇气回去面对苏白。
他在车里待了一晚上,醒来时,酒气散去,那些怀疑却在心底生根发芽。
蛮横生长的树根将心脏扎了个千疮百孔。
时平有些轻微洁癖,因此车上总是留有一套备用衣物。
他习惯性地解开扣子想要更换衣物,却又顿住。
“那你就留着这一身酒气和刺鼻的香水味,去看看她的反应。”
这是杜天一走前留下的话,也是一个很直白的陷阱,一个再光明正大不过的阳谋。
如果这个陷阱时平不跳,提前清理了所有痕迹,那么杜天一就抓住了他的把柄,挑拨离间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如果时平对苏白的爱产生怀疑,信任动摇,跳了这个陷阱,故意带着这些风流的痕迹回去试探,那么就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苏白怀疑吃醋,两人大吵一架,感情产生裂痕。
第二种可能是苏白没反应,时平破防,两人大吵一架,感情产生裂痕。
无论哪种结果,杜天一都乐见其成。
时平看清了每一种结果,却还是义无反顾跳了陷阱。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怀疑,那是他的天性。
苏白给的爱甜蜜又温暖,他不想失去。
因为这些爱带来的机会和权利,更让他不敢失去。
时平安慰自己,就只试探这一次。
如果最后苏白生气了,那就先低头认错,大不了多哄哄就行了。
他预想着这些,带着领口上明晃晃的口红印,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期待推开了房门。
苏白作息很规律,从9点到22点,除开吃饭时间,其他时候都待在书房看文献或者写稿。
时平在书房找到了人,把手里的合同递过去:“星光给的发行合同,你看看。”
“你处理就行。”
苏白盯着电脑屏幕,头都没抬。她一向不管这些事。
时平坚持,还用合同遮住了屏幕。
苏白总算愿意分出一些思绪,接过合同。
她读字很快,没花五分钟过了一遍合同,看向时平:“我没问题,可以再找个专业律师把把关。”
“那就行。”
时平应着,故意弯腰来取合同,敞开的领口刚好落入苏白眼底。
丝绸衬衫领口上的口红印,就像是白茫茫雪地里的一道血痕,将两人的关系割裂。
苏白视线停在上面几秒,看向时平:“昨天出去玩了?”
她在质问,她在吃醋,她在乎我。
像是吃到了早就垂涎的饴糖,过度的糖分刺激了多巴胺的分泌,带给时平无上的愉悦。
他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装着若无其事:“有个局,喝了点酒。”
苏白点点头:“别玩太花,注意戴套,按期体检。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她说完这些,也没管时平的反应,思绪又沉进了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