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鸳走到番王身边,表情不善道:‘帮我弄些水来。’
孙慈左右看了看,从青玉池边掬了些水过来,泼在了番王脸上。
番王眉头一皱,慢慢睁开了眼,瞧见眼前的二人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后,把头撇了过去。
‘你听着,公主已被你们害死,那边便是她的坟墓。’她恨恨地指了一个方向,‘公主既死,之前发生的种种便一笔勾销。我会好好放了你,你也要答应我们,从此与虞国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会踏足虞国国界、屠戮虞国百姓。’
番王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还未立碑的坟包,脸色狐疑,不屑道:‘她死了,与我何干。’
‘你!’紫鸳怒道,‘如果不是你们心肠歹毒,使阴谋诡计害死了国主、王后和长安的无辜百姓,公主怎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念,她又怎会痛苦不堪、一心赴死?!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觊觎虞国国土,残害虞国百姓,无恶不作,丧尽天良!上天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哼,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呢。’
紫鸳愤愤地盯着眼前的浓髯壮汉,眼底的恨意喷薄欲出。
‘自古以来,便是成者为王败者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管使的是阴谋还是阳谋,孤王胜了便是胜了,你们败了便是败了,便该承担失败的后果。不管是家破人亡,还是国破花落,这都是失败一方应得的。况且,就算孤王念着联姻之谊,放过你们,早晚也会有其他的国家来染指虞国。既然如此,为何要让这肥水流向了外人田呢?’
‘你,无耻!卑鄙!’紫鸳抽出腰间佩刀,利刃的银光在番王眼里闪了两闪。
‘卑鄙?无耻?我卑鄙无耻,那你们的国主呢?你们的太上皇呢?!在虞国的最西边有个并州,你知道它哪里来的吗?不是你们英明神武、仁爱慈善的太上皇从一西域小国手里抢来的吗?还有你口口声声提到的王后,你以为她愿意待在虞国吗?她是在大漠里长大的女子,肆意张扬,李怀远这个垃圾竟将她狠心夺来,永远囚在了这丝毫不得自由的重重深宫,他怎么忍下的心?!’
‘你胡说!国主和王后明明那么恩爱!不许你玷辱他们!’紫鸳怒道,心中却如坚不可摧的小山丘般,突然裂开了一条细缝。
‘我胡说?你倒不如让你的好公主在九泉之下、黄泉路上,好好问问她亲爱的父王,在她出生前,王后有没有开心地笑过一次?有没有服毒吞药、轻生自尽过?’
紫鸳震惊无比,心中的一些陈年疑团却忽地有了答案。王后本人温柔慈爱,眉眼婉婉,浅笑如阳,可是那笑容中却好像永远有一丝苦涩,就像骄阳下的一小片白云,很难察觉到,但它的确存在。不知这番王又是如何得知这些隐秘。
‘自从她被夺走后,我就暗下决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要从李怀远的手中把她救出来!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被夺人所爱是什么感觉!尝尝国破家亡是什么滋味!!’番王痛喊道,眼中含焰。
‘可是王后不也是你杀的吗?’紫鸳凝眉道。
番王神色顿了一瞬,眼中的火焰突然熄灭,眼里寒光乍现,低着头道:‘明明说好的一起复仇,可她,却抛弃了我。就因为有了孩子,她就放弃报仇、弃我而去!我恨!我恨她!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我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让那吐斯公主爱上我!我卑躬屈膝、受尽冷眼地将这番王之位握入手中!可她却说我何苦如此、嫌我杀伐太重、劝我早日回头,竟然爱上了让她失去至亲、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的儿子,还为他生了孩子!为什么!那我付出那么多算什么!我在她眼里算什么!’说完转头看向紫鸳,‘她既对我不仁,她的生死,我又何必再在意。’眸如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紫鸳惊讶至极:番王和王后竟然熟识且曾一起共商向虞国复仇之事!因为公主的出生,王后才放弃了复仇一事,不知国主可否知悉此事。不对,国主和王后明明恩爱非常,王后怎么会和番王一起筹谋此事,王后看起来也不像会因为孩子而屈就一生的人,一定是这个疯子在胡诌杜撰!此人阴险凶残,我绝不可听信他一人之言。
‘国主和王后明明日日恩爱、情比金坚,你这疯子,休要胡言乱语!’紫鸳喝道。
‘呵呵,罢了,我和你这小妮子做什么口舌之争。’番王说完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理好衣襟,‘大人不计小人过。此中恩怨,便如你们所愿,像这天上的云一样,散了吧。’他看着天上渐渐渺茫的云团,缓缓说道,‘孤王答应你们,我绝不再踏足虞国国界。’
‘此言当真?’紫鸳问道。
‘怎么,你信不过孤王?’番王笑道。
紫鸳脸色郑重,没有回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堂堂一国之君,自是不会出尔反尔。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吧。’番王道。
紫鸳看向孙慈,二人对了对眼神后,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这里有一匹马,你骑上它,跟在我们后面,回到皇宫后,在那里等候些许时间,你的士兵便会来寻你了。’说完,孙慈便把其中的那匹青色马牵了过来。
番王翻身上了马。紫鸳飞身上马后,将孙慈也拉到了马上。三人一前一后,向东边疾驰而去。
未时过半,三人来到了城门附近。紫鸳飞身下马,番王也下得马来。
‘好了,继续走吧。进了城门后,直向前走,不用一柱香的工夫,就会到皇宫的承天门,你在那里等着便是。’
番王没多说什么,向前走去。
孙慈也跟在后面,刚想说些什么,没走几步余光中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后‘啪’的一声,定睛看去,便只见番王已倒在地上。
他抬眼看向紫鸳。
‘我们把他留在这里,到了酉时,那些士兵寻他不见,自会扩大搜索范围。而且,我劈得不重,到那时,他也差不多会自行醒过来了。我们不能再进城去了,虽说和那些士兵有言在先,但难保他们不会出尔反尔,在里面设下埋伏。所谓兵不厌诈,小心些总归是对的。’紫鸳解释道,说完发现孙慈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边摸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