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同样呛到了这边的珠玑,才一晃神,她的手就这样被松开了。
珠玑顿在原地,一边揉揉被攥红的手腕一边打量四周。
这大雾浓得好似浆糊,视线所至之处皆为白茫茫一片。珠玑伸手试图拨开这片朦胧,本以为能多少给自己找到一处可以下脚的干净地,却没想那雾只是死死粘着她伸出去的手,没有一丝要散开的意思。而且若是将手伸出去久了,就好像这手也被大雾吞吃掉一样,慢慢隐没在珠玑眼前。
她瞬间将手收回,带着雾里黏腻的腥味再次钻进珠玑的口鼻,激得她眉眼紧皱。
珠玑掐着自己的鼻子象征性地喊了几声子泽,没听见回音,这才断定自己和子泽应该是被这大雾分开了。
珠玑长叹一声,心想还是得靠自己。
珠玑遇此困境,想着破罐子破摔,一下心境就开阔了起来,脸上神情也缓和不少,只见她神态自若的迈着步子在雾里穿行,若不是这四周实在是处处透着诡异,乍一看还以为她在自家院子里散步呢。
雾起风止,风起雾散
这雾是活的。珠玑心里盘算着,只要稍稍感知一下这雾中灵流的去向就能找到前进的方向。
珠玑就这样凭着感知走了好一会儿。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吧,珠玑感到一阵风从前方拂来,接着就是一处黑白色的哨楼从雾中出现。
那大雾好似潮水般被那不知来路的风引走。珠玑这才发现刚刚出现的哨楼不过是冰山一角。
大雾之下,是一片连绵的城。
只是这城实在太奇怪了。四处的景色好似停滞了不说,还好像蒙上了一层黑白色的粉末,让人看什么都看不真切。
珠玑正好顿在城门前,细细感知一番,确定了这是灵流汇聚之处才往城里走。
她背着手,细细观察着这死城里的一景一物。天上的飞鸟停在振翅前的一瞬,池里的鱼顿在鱼尾扰出波澜前的那刻。城里的一切恍如被人施了什么术,让珠玑感受到一种如刚刚这大雾一般黏腻恶心的停滞感。
珠玑再一次不适地捏捏鼻子,把眼神从周围黑白色的景物挪开,这城实在太大,走了许久也没能走到宫道的尽头。就在这时,珠玑才忽然觉得熟悉起来——这不就是姜氏皇宫么!?
以前她还附身在姜长莲身上时就时常抱怨这宫道实在太长,走得人脚要瘸。姜长莲次次走,她就次次说,姜长莲也不生气,每次都耐心地和她解释: “宫道修得长是有寓意的。这是把这宫道比做我姜氏统治,寓意我盛朝千秋万代,福泽绵长呢。”
珠玑当时虽然没有耳朵,但也觉得这话听得耳朵起茧,便躲回去不理姜长莲了。没想到如今重返故地,倒是让珠玑生出几分怀念来。
只是这万花林的诸天幻境之中为何会有姜城的幻象?难道这幻境还会依人而变?
珠玑想不出所以然,只好继续在这城里闲逛,没想到逛着逛着,她竟下意识地走回了以前和姜长莲常去的莲池。珠玑正要接着怀念故人,没想到却撞见一伙人立在莲池边,面色似有喜色,动作夸张,都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么。
这伙人大约有五人,他们的面容看不真切,但珠玑根据其衣装来判断,应是当时天子身侧的陪侍书童。
珠玑好奇,凑上去想一探究竟。但没想到她一靠近莲池,这如雕像一般的人竟然动了起来!
其中那个站得离莲池近一些的,两手抬起,动作夸张,喊道: “诶!风骏!听说那莲公主给你写了封信,你看了没?”
站在他对面的披发男子捧起自己的头发,绕在指间,连脸都没有抬起来就答: “在下还没看呢,怎么?怡公子想看?”
看这伙人没有停下的打算,珠玑便在莲池边找了块石头,安分地坐在上面看他们表演。
那叫怡公子的书童看见这披发男子对他如此不尊重,却没有生气,只是凑过去用手肘顶顶那个风骏,满脸揶揄的笑道: “怕是人家莲公主跟你表心意了,还不快看!”
虽然风骏没开口,脸也糊糊的,但是却不妨碍珠玑感觉到一阵凉凉的视线落在怡公子身上。
珠玑在一边看的不亦乐乎,心说快打起来!
以前姜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城内各色美男美女扭打在一块,今天这个争宠,明天那个争宝。珠玑每次都怂恿姜长莲去看,但姜长莲又是个喜静的性子,两人因此免不了一番斗法: 一个仗着自己附身,便硬拽着脚走,一个又是身体原主,勉强操控着手按住自己的脚,暗暗咒骂珠玑,次次都将路过的宫女太监吓得脸色煞白,总之闹腾的很。
想到这,珠玑不由得一笑,心想眼下这幕说不定有好戏看了。
没想到珠玑期盼的迟迟没发生,那个叫风骏的风骚男子竟然直接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丢到怡公子那,怡公子没接住,旁边那三人手忙脚乱地去接,这才在那封信落入莲池前堪堪掐住信纸一角。
“不是我说,你是真的不在乎啊?”怡公子重重地拍了下风骏的肩: “这可是莲公主写的,哪怕她已入冷宫,那也是公主啊?”
风骏抖开怡公子的手,道: “既是如此,那便请才高八斗,声名远播的怡公子代在下审阅一二吧,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