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和卞娘皆是一惊。
元初连忙上前抓住莫离的手腕。若是从安被控魂,是不是说明,莫离也……
“怎么了?”莫离稍稍缓下脸色,轻轻看元初一眼。
那从安忽然开口森森笑道:“一个阴界人,却在这帮着阳界人。阴阳颠倒本就是逆天而行,你们必遭天谴!三界都将不齿——你!”
卞娘猛然紧紧抱住从安,滴滴眼泪沾湿从安的脸颊,泣不成声。
“从安,是我要你回来的,二位仙长是受我牵累,若有天谴,降我一人身上便好,与旁人无关……待我去了阴界,我再去寻你。”
从安去推卞娘,“你们一个都——不、不要!你好好活着,你阳寿未尽,不可为了我——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的!”
从安的意识又被压制。
卞娘泣涕涟涟,想去求元初和莫离,可今晚招魂差点让两人丧命,她又自觉对不住两人,一时也不敢再开口乞求。
歘——
一把冒着寒光的剑身陡然横在卞娘颈边。
“莫离!”元初大惊,不明白莫离为何突然对卞娘刀剑相向。
莫离被控魂了吗?!
“从安,你看清楚,我不管是谁对你控魂,也不管你还记得多少前尘旧事,你眼前这个人的命,我要了!”
说完,那剑身就寸寸逼近卞娘侧颈,一滴滴鲜血顺着曲线往下淌,而卞娘已经心灰意冷,一丝反抗也不见有,只是悲戚地望向从安。
元初想上前,却见莫离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给她比了个手势。
“哈哈,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吗!你不过——放开她!不准、不准伤害卞娘!”
从安的身体剧烈挣扎起来,不是反抗外界束缚,而是在进行激烈的内在抗争。她整张脸都涨红,脖颈和额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你出去、出去!把身体还给我——蠢材!她在骗你——我要救她,谁都不能伤害她!滚出去!啊!!”
从安嘶吼一声,喉间涌出一股血腥,一缕黑气自她心头窜出。烛火顿灭,屋内一片黑暗,只有从安低沉的喘息。
元初立马张开双臂护在莫离身前,谨慎地环顾四周,全然忘了身后的那只鬼其实并不受黑暗影响。
“没事的,那黑气只有附在魂魄上方可攻击,现下已无碍。”莫离捏捏元初紧攥的拳头,将它展平。
这小道士,竟然紧张到手都在抖。
莫离重新点燃烛火,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递给卞娘,歉声道:“适才多有得罪。”
趁卞娘去查看从安伤势,元初凑到莫离旁边,小声问她:“你怎知这样可让从安逼出黑气?”
这一晚莫离耗费太多心神,此刻她倒了杯茶水啜饮,有些疲惫地说道:“这是低阶控魂,只要被控者心志坚定,完全可以自行逼退黑气。而从安……”她看着面前相顾泪流的两人,声音放轻了些,“她放不下卞娘。”
既是如此,莫离比从安的修为要高出许多,虽不知为何自己醒来时看到的是莫离跪在从安面前,但若只是这等低阶控魂,从安都能逼退,想必莫离也能轻松应付才是。
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元初暂且不去管这其中的矛盾之处,她对卞娘从安二人的感情也深有感触,坐在莫离身边,叹道:“之前从未听闻女女相恋,不曾想竟是如此惊天动地。”
莫离呵呵一笑,将茶杯推至元初怀里,“如何与这性别相关了?有这般惊天动地,自也有那细水长流的,凭的是人,可从来不是这性别。”
元初撇撇嘴,抱着那茶杯一饮而尽,又后知后觉盯着杯口愣神。
这似乎是莫离喝过的……
卞娘携从安来到两人身边,欲跪下,元初眼疾手快扶住了。
“不必跪。”
卞娘知元初心善,又去面向莫离,膝下被一股灵力撑住,阻止向下的动作。
“我与元初是一起的。”
见两人不肯受这一拜,卞娘便与她们相约几日后来家里吃饭。元初本不欲应下,却忘了莫离是个爱吃的,自己还没开口,那人就连连答应。
真是,上辈子一定是个饿死鬼。
元初莫离二人帮着收拾了一应法器物件,之后才离开归家去。
路上,元初还在感慨卞娘和从安二人的伉俪情深,莫离起初还轻笑应几声,后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异常沉默。
迷雾森林中,一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单膝跪着,视线内只出现面前人的脚尖。他双手奉上某物,低头虔诚道:“大人。”
他的面前,一个同样黑衣黑袍的人负手而立,周身黑雾缠绕,叫人看不分明他的脸。他伸手捏起属下呈上的物件,手指莹润骨节分明。
“很好。”
连声音也像被雾气笼罩着,隐约低沉。
“大人,那还阳亡魂和凡间女子接下来如何处置?”
黑袍人轻笑一声,其间渗出的寒意让跪着的男人都心里发冷。
“既是如此恩爱情深,我便赠她们一场南、柯、梦。”
喋喋不休了半天,边上这人总是惜字如金,等回到家,元初戳戳莫离,问道:“你怎么了?为何心不在焉的?”
莫离停在门口,神色严肃,“你可还记得方才替卞娘收拾的法器?”
“记得啊。”元初开始掰着指头数,“东极花、修罗锤、天回石、万丈灵羽。怎么了?”
莫离紧盯元初,未曾开口。
元初一愣,接着沉声道:“依旧没有……”
“绛冥草。”
两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