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又盯着元初。

刚松下一口气的元初：“……”

“都等一等，”元初干脆站起来，“我一个个问。”

几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情，尤其是从安，看向元初的眼神愈发凶狠。

元初先问阿千：“阿千，奶奶的药方是谁给你的？”

阿千指着卞娘，乖巧答道：“卞娘姐姐。”

元初又面对着卞娘：“卞娘，你给阿千的药方上有几味药？”

卞娘略微思索，有些不确定道：“那游医开方子时我就在边上，可我原本对药理一窍不通，是为了从安还阳才看了些医书，是以我不太确定那药方上的药名，但印象中似乎是四味药。”

元初接着问道：“游医开方时是否都写上了药名？”

卞娘道：“自然，药方上若是没有药名，病人如何去抓药？”

这次不待元初询问，阿千就已经开了口：“怎会是四味？明明是五味才对……且最后那一味药并未写上药名，只有几笔粗略的图画。元初姐姐见过药方的，我应是没有记错吧，元初姐姐？”

元初点头道：“没有，阿千说得不错，那药方上的确有第五味药。”

“可我……莫非是我记错了？”卞娘也不太确定了，只是即便是她记错了数量，是五味药而非四味药，可那游医给的药方上确是没有什么图画啊……

莫离晃晃脚，将元初画的那张白纸用灵力勾过来，云淡风轻道：“不是，卞娘你没有记错，阿千也没记错。你们说的都是实话。”

“若都没记错，怎会不一致？”卞娘皱眉问道。

莫离没答话，反而盯着从安。从安显然比卞娘阿千二人知道的要多，此刻正垂眼沉思着。

“从安，你可还记得，你是何时来到阳界的？”莫离把玩着手里的白纸，漫不经心问道。

从安的眼神依旧谨慎，只是不再敌视，她沉吟道：“我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具体日子记不清了，只记得来到阳界那一天，街上行人大多拎着奇形怪状的灯笼，街道上也热闹非凡，似乎是在庆贺什么节日。”

卞娘眼神一变，震惊道：“那是我们这一带的习俗节日花灯节，为祭祀古神而设，不过不同村子祭祀古神的日子并不相同，大明村是方圆十里最早过花灯节的村子。”

卞娘看向从安，有些难以置信，“那一天，约莫是半月以前。从安你……你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吗？为何不早告知于我……我还傻傻地为你招魂——”

她一顿，眼中震惊更浓，激动道：“我曾独自招过一次魂，那一天……”她喜极而泣，紧抓着从安衣袖不放，“那一天就是花灯节！”

莫离没去在意卞娘从安二人的惊与喜，她在纸上轻点两下，将从安的目光吸引过来，淡声道：“从安，你可知，那添上第五味药的分明是你，或者说，是被控魂的你。”

从安脸上的淡漠终于碎掉，她涩声道：“你的意思是，那黑衣人要我找的便是绛冥草，我不愿，他便施了控魂术控制我？”

阴魂附身在物体上倒还好，若是附身到阳界人身上，一日两日或许尚无大碍，可时间久了会折损阳界人的阳寿。倘若她半月前就已经来到阳界，附身在卞娘身上这么些时日，不知会对卞娘的阳寿造成多大影响……

元初在一旁听了半天，脑子也转了半天，始终没想明白，她问莫离：“可是黑衣人为何一定要让从安附身在卞娘身上？从安既已还阳，便不再是阴界人身份，她大可以用她原本阳界的身份去寻找绛冥草，附身在卞娘身上不是多此一举吗？”

莫离将那白纸一团，扔给元初，笑道：“你莫不是以为那还阳术真的那般容易，只要集齐法器，随意一个普通人都能使阴魂还阳？”

莫离看着卞娘，视线点地又很快抬起，说道：“我猜想，花灯节那天，卞娘你的还阳术其实并没有成功，或者说没有完全成功。阴魂还阳非小事，阴界那边势必会有风声，许是有人推波助澜，从安阳体未成，便将从安阴魂推出了界门，是以需要附身方可行动自如。而元初那次还阳才真正成功，助从安修得了阳体。”

“所以，那控魂黑气由于附身在卞娘身上，早就得知我会在那天助从安还阳修得阳体，因此才会在还未施法时就黑气陡生，它为的便是在得到阳体那一刻赶尽杀绝。”

莫离挑眉勾唇，欣慰道：“正是。”

从安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都失去定点，虚声喃喃道：“如此说来，他们已经拿到绛冥草了……”

“从安？”

见从安不对劲，元初上前拍拍的她的肩。从安只是僵硬地看过来。

莫离没元初那么好的耐性，几步走到坐着的从安面前，居高临下质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从安眼中渐渐爬上悲戚，一字一句恨声道：“我没能完成师傅遗愿……这群贪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