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现在骂雷子也没用了。这个点儿早没了公交车,这个年代也没有出租车。而光明路这里离他们厂足有四公里,他想再去厂里很麻烦。
看来,只能打电话给厂长解释一下,明天早上再去厂里。这都快深更半夜了,估计那些闹事的社员们也都该收兵了吧。
可上哪儿打电话呢?离这里最近的可以打电话的地方,是东南方一公里之外的佳川重型机器厂,和西北方跟那远近差不多的油泵厂。光明路附近除了红光厂的宿舍,西边还有一片住宅,可此时一般人家都没有电话,只有领导干部家才有……朱文正猛然醒悟,使劲一拍大腿:“朱文正你个笨猪!厂长家有电话呀!”
朱文正磕磕绊绊地走进了宿舍区的大院,走了几步发现事情不对:虽然这里入住的不多,可也有了将近三十户,怎么所有的楼都是黑乎乎的呢?
他停下脚步想了想,明白了——停电!
佳川电力供应不足,为了保证重点用电单位,就经常停民用电。好在此时老百姓都没什么家用电器,停电不停电的影响也不大。
朱文正没顾上回自己家,他家里也没人。他老婆章谊和刚满百日的儿子都住在东湖市的丈母娘家。他就提着提包直接先去了孙厂长的家。
孙厂长跟朱文正不是一座楼。朱文正家是一号楼的二楼,孙厂长家是四号楼的一楼。朱文正那个单元入住了三户,孙厂长那个单元却只住了他一家。
一楼的住户南边都有院子。此时的人们在就寝之前一般是不锁院门的,所以朱文正径自推开院门进去,走到房门前就敲门,边敲边喊:“岳姐,在吗?”
“岳姐”就是孙厂长在老伴去世后续弦的小妻子岳菲,只比朱文正大两岁,所以朱文正管她叫“岳姐”。她是佳川重机厂医院的护士,经常会有夜班,不过朱文正算计了一下,她今晚应该不值班。
屋里没有回音,却传出一阵阵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朱文正推了一下门,门就开了。
孙厂长的房子跟朱文正的房子户型相同,都是65平米的两室两厅。所谓的“室”和“厅”都不大。一进门的客厅(兼餐厅)约有十二个平米,右手边紧挨着是朝南的大卧室,朝北并排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东北角的夹道里是个很小的厕所。
屋子里很黑。朱文正进门之后,看不清客厅里有没有人,却发现南边的卧室地上有一团东西在蠕动。他又叫了一声“是岳姐吗?”又问“你怎么了?”
话刚落音,朱文正忽然觉得身后一阵轻风袭来,紧接着他的头上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击,他“啊”的叫了一声,身子踉跄差点摔倒。随即一个黑影扑了上来,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举起什么东西又要砸下来。
朱文正猛然转身,挣开了那人的手,反手抓住那个人的衣领,使劲一甩,将那个人摔倒在地,然后揪起他的脖子,就朝身边的墙角猛撞,才撞了两下,那人挣扎中挥手一击再次打在了朱文正的头上,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