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脱险之后的第五天,朱文正又出门了。这次他没敢走远,他去了他的“水源地”。
那天,朱文正没事找事,被困在山洞里,幸而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和山洪所救。等他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地回到棋盘台的时候,发现他的“窑洞”也遭了水灾——因为雨太大,他建的防雨蓬和排水沟都不管用了。屋子里满是灌进去的雨水,在地上积了有一尺多深,被褥什么的全都湿了。那天晚上,他只能蜷缩在光板床上熬了一夜。
第二天,朱文正总结“教训”,重新对他的家进行“防洪”改造。他在坡顶那一块,挖了好几条排水沟,又修了挡水墙,重建了冲垮的“自来水”,加大加宽了防雨蓬,整整忙活了三天才干完。完工之后,他抱着脏衣服,去了那个“棋盘湖”(他给那口清潭起的名字)。
他到了“湖”边,脱下衣服先洗了,晾在潭边的青石上,然后跳进潭里,连洗澡带游泳,游累了之后爬上来,四仰八叉躺在石头上晒太阳。
今儿的天气很好,蔚蓝色的天上,一丝云彩也看不到。朱文正晒了一会,就觉得晕晕乎乎的想睡觉。朦胧中他忽然浑身一激灵,想到自己没穿衣服,赶紧翻身起来,找到半干的短裤,手忙脚乱地穿好,穿完自己又笑了。
他是笑话自己:这儿是荒郊野外,除了飞鸟,连个小动物都看不到。穿不穿衣服的,无所谓吧。
不过笑了之后没几分钟,他就觉出不大对劲,下意识地感到自己好像正在被人偷窥。可四处看看,又没看到人影。于是他又重新躺下来。
果然,他的第六感很准确,不一会儿,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大有哥”,而且还是个女声。
朱文正开始没答应,而且他还奇怪,“大有哥”跑这儿来干嘛。那人继续喊,朱文正才突然猛醒:“大有哥”就是他朱文正啊,而且他也听出来了,喊他的是那个英子。
朱文正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把剩下的衣服穿好。然后朝着英子喊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就见英子从东边树林子闪了出来。
英子冲着朱文正埋怨:“我喊你半天,你怎么不吱声啊,你在干嘛呢衣服都湿了!”
朱文正没回答,他冲着英子直发愣。
小半年没见了,英子好像发生了不少变化。她变白了,也变漂亮了。她上身穿一件淡黄色“的确良”的短袖衫,下身是一条蓝平纹布的裤子,脚上一双带絆的黑布鞋。衣裤很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苗条身材。
“哎你发什么呆呀,问你话呢。到处找你找不着。”
朱文正一下醒悟,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你今儿来。那什么,咱们回去吧。”
英子却说:“谁跟你回去。老吴让我来找你的,给你送点粮票。他又去盟里了,忙的顾不上来。另外我知道你没布票,又给你做了身衣裳,别嫌不好啊。”英子说着,把一个旧信封和一个小包袱递了过来。
朱文正又愣了,这次是因为英子说的事儿他完全没有想到。老吴怕他没粮票不好买吃食,给他捎点过来,这有可能,他想不到的是英子给他做衣服。要知道,此时此地,给别人做身衣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你得有多余的布票。布票是定人定数的,每年就那么十尺八尺的,谁家都不富裕;而且买布也得花不少的钱,还得做呢?而且他和英子打从认识以后,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所以英子的这个举动,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让他既惊且喜、惊喜交加,还有点隐隐的不安。
英子见他发愣,就把那信封和包袱塞他手上,一边说他:“又发什么楞啊,我就跟老吴说,放你一个人在棋盘台,老鼠都见不到,时间长了肯定呆傻了,还真是呢。哎,衣服你试试啊,不行我再给你改。”
朱文正喜不自胜地说:“行行,肯定行。多少钱,多少布票,我一块折成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