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王隆把手里的“出警记录”往桌子上一摔,厉声喝问。
他对面蹲着一个干巴瘦弱、浑身脏兮兮的小青年,那人胆怯地望望王隆,小声说:“刘,刘乐果。刚,刚才说的‘肥球’,是我的外号,他们,他们故意那么叫,是——讽刺我。”
“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林大响?”
“不认识。我,我知道他,北区这片的,老大。”
“我告诉你,林大响就是栽在我手里的,这会他还在劳改队挖地呢。怎么,你想学他的样儿?”
“不敢不敢,我我我,我那会儿不知道你是王队长,我再不敢了,我什么都坦白……”
惯偷刘乐果开始交代他这半年多的“战绩”,什么雨花街缝纫店的失窃案、供电局三宿舍的破门盗窃案,还没说完,就被王隆挥手打断了。
“等一下!光明路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时间?”
刘乐果咧着嘴使劲回忆:“没没错,就是三月下旬,哪一天,我真记不住……哦对了,那晚上就那一片停电来着,好像是——”
王隆一愣:“3月24号,对不对?你记准了吗,是造纸厂的宿舍院?”
“是是。新建的院子,没大门,也没看大门的,什么都没有。”
王隆看看一边做记录的小张,小张立刻领会。他放下笔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说:“问派出所了,那段时间光明路一带没有报失窃案的,整个三月份都没有。”
王隆一笑:“有点意思。”他转向刘乐果:“你光说造纸厂宿舍院那件事吧,越详细越好。”
小张立即明白了王隆为什么对这个“鸡鸣狗盗”的小案子感兴趣。因为“朱文正杀人案”,就发生在刘乐果行窃的那天晚上。
红光厂的那个宿舍院,一共三排九栋宿舍楼。有一栋四层的,其它都是三层,共有一百八十户,当时入住的只有四十来户。刘乐果偷的是东面那排的最北面那栋,也就是7号楼,西邻就是孙厂长家所在的4号楼。两栋之间隔着二十多米宽的过道。一开始王隆怀疑这小子撒谎,认为他实际上是在孙厂长家行窃,被老孙和岳菲发现后,狗急跳墙,行凶杀人。不过当刘乐果把整个作案过程讲完后,王隆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
刘乐果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这个新院子住进来的人不多,而且里面挺乱,老想去碰碰运气。赶上那天重机厂院里放电影,好多人去看电影,我就进去瞎转悠。正好赶上停电,我直接挨家试探那些窗户,看有没有忘了插上的。转到最东面那栋,一看院门开着,里面黑糊糊的一点亮也没有,我正想摸进去,就见打里头出来了一男一女,我一看就知道是搞破鞋的——我为什么知道?很简单,因为是那个女的先出来,左右看了看,缩回去之后,一会儿女的又出来,后面跟着个男的。走了几步,正好走到我藏的地方。那有个盖着篷布的木头架子,也不知道是干嘛的,我猫在南边,那俩人站在西边的黑影里。说了几句话,两人又抱一起啃了起来。我一看这不是天赐良机嘛,我趁机就钻进了她家。一两分钟的时间,翻了俩抽屉,乱七八糟划拉了一堆,我就抱着出来了。好险,那两人已经从黑影出来,就站在院门外头几步远的地方。幸好他俩一起朝西面看,那女的还说:“老孙咋了,跟小媳妇打起来了?”这时候,突然来了电。我也不敢跑,就那么慢慢朝楼东头倒退。他俩光顾着听那边的动静,我就顺顺担当跑出来了。
王隆眉头拧起一个大疙瘩,沉思片刻他问:“你偷的是最东北角的那一栋,一楼的东户,确定吗?”
刘乐果说:“确定。那个楼,底下一共六户,只有最东面那户住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