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火速拿了卡,伸手给季席青指路。季席青走上去,他就跟在旁边。
这种服务人员的察言观色和金融男的打量不太一样,下对上和上对下的差别,只不过季席青都不太喜欢。他知道大概是因为他进来时脸色太差,所以让前台不得不更加殷切周到,没想到又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于是便更诚惶诚恐了。总之是怪他无端迁怒,不能怪到服务人员身上的。
但他此刻又不想解释,他没什么精神,好言好语多消耗精力,何必多此一举。
两个人乘电梯上了顶楼,前台替季席青刷开门,季席青要进,看到前台还站在门边,睨他一眼,前台赶忙道:“先生,您看看房间满不满意,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找我。”
“找你?陪睡可以吗?”
“这……”
前台大脑宕机,嘴里磕磕绊绊,门已经砰地关上,碰他一鼻子灰。
放了东西,工作邮箱还在弹个不停,视觉组和概念组半夜吵架,邮件一封一封reply全部抄送到他这里,全都是废话。他烦躁不安,干脆关了机。
终于清静了。落地窗外正对黄浦江夜景,可以看到对岸的租界,全都亮着光,季席青突然在想,崔吟他分不清颜色,这些所谓“景观”在他看来会不会并不那么美好?
想太多没用,不如不想。
夜深深,人心沉沉,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已经不早,慢吞吞做个人卫生,还是没有碰手机,季席青干脆研究起酒店的菜单,然后要了个room service,蟹粉小笼、梅子巴斯克、红酒鹅肝点了一大堆,最后送过来他自己拿着筷子只怼上汤笋尖。
他叫服务人员坐在他对面,随便吃点什么,营造出一种有人跟他一起吃饭的氛围,戳笋尖的时候他瞥了眼,还是昨晚的那个前台。长相清秀,主要是很白。
季席青没说话,兴致缺缺,对面的人开始找话题,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然后那人折了折手指,用餐叉碾了一点甜品,送到季席青嘴边。
什么东西?季席青抬眼,被他吓一跳,前台赶紧站起来道歉,季席青无话可说,然后叫他坐在对面,吃自己的!
前台又规规矩矩坐回去,心里想,这么好看,又有钱的男人,原来是个精神病。难怪大半夜一个人出来开房,早知道不送上门了。
季席青叫他念报纸,酒店是美国企业,做高端生意,房间里摆放的报刊是Los Angeles Times,每天都会有人来更新。全是英文,这活儿一般人还真应付不来,显然季席青是记住了他。前台脸颊薄红,夹着嗓子开始念,季席青一句也不想听,把人家的专人room service当底噪。
季席青这个时候意识到,洋气,有时候也是没有用的。对于他,在大陆,英语显然已经变成了他的骂街专用语种,拜环境所赐,季席青虽然国语说得标准流畅,但还没有掌握骂人的技巧,生气了只会“混账”“蠢货”“傻逼”“该死的”来回切换,必要时候很难用语言占据上风,但是换做英语,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垃圾话,是放错位置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