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哩,女郎真聪明!”牧牛女讪笑,侧身避开男人视线,指着远处继续道,“你们去我家休息吧,要上雪山现在太晚啦,得明日一早上山才好呢。”
树林繁茂,山路却又宽敞又平稳。
淮鸢手执牧鞭,饶有兴致地跟在牦牛身侧,有一下没一下打着。
不知是出于愧疚或是其他什么理由,牧牛女中途提议让淮鸢尝尝赶牛的乐趣。
她亲自教着该怎么打,方能将它们引上正确的方向。
淮鸢认真学了许久,却发现这些牦牛较她更识路,无需她另外做些什么,它们自会带她走。
于是她索性偷懒,慢吞吞跟在身侧。
晏屿青走在身后,牵着两匹马。
牧牛女阿桑偷偷回头瞧了眼男人,凑在淮鸢耳边小声道:“他是你什么人?”
淮鸢忙也回头看了眼,正巧迎上男人目光,登时慌乱回头。
阿桑小声笑着,这般神情她哪里还会不懂。
“你喜欢他!”
淮鸢惊得连连抬手捂住她唇,不敢回头。
两人打闹了片刻才停下。
阿桑知晓她害羞,便也不再说这事,
两人谈东谈西,说了京城隆盛奢华,也道牦牛吃啥喝啥,总算见了远处几幢木屋。
便听身侧少女声音极轻,悄声说道:“我和他不可能的。”
阿桑怔了下,脚步加快跟了上去,道:“喜欢不喜欢,怎么能是不可能呢?”
“什么不可能?”
晏屿青跟过来,敛额问道。
淮鸢臊得连忙走开,阿桑对他不满,摆摆手道:“女孩间的谈话,你个大男人还要问,害不害臊?”
便也紧着跟了上去。
只留晏屿青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深山处,一连五间木屋并排,坐落山谷间。
溪水汩汩,自山顶而下,终汇于木屋前一汪湖水。
几人方靠近,屋外一男一女便望来。
“父亲母亲,我在林外瞧见他们,他们说要上雪山哩。”
阿桑引着牦牛至湖边,边朗声道。
瞬息又自木屋内走出几人,面露警惕看着他们二人。
晏屿青将马绳递至淮鸢手中,阔步向前拱手。
“我们自中原来,本无意惊扰,然阿桑姑娘方道今日上山时辰已过,还望收留我们二人一夜。”
阿桑似才发觉家人不善神色,急急走上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们是我朋友,是我邀请他们过来的。”
领头中年男人拽过阿桑至身后,沉声道:“你们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中原人。”
淮鸢正不知所措,晏屿青已点头,躬身罢牵过马绳,拉着她的手腕转身往外走。
阿桑一惊,连忙唤道:“淮鸢,你们先等等!”
谁知,阿桑父亲突然出声:“淮?你是淮氏后人?”
那头几人纷纷惊呼,窸窸窣窣谈话声响起。
没等她回答,领头人又跌跌撞撞跑来,急急伸手想拉住她。
晏屿青稍一使劲,一把拉着她胳膊拽到怀里,淮鸢堪堪躲过他的手。
淮鸢本就有些发懵,天旋地转又到了他怀里,实在分不清发生了何事,一脸茫然地望着急切追上来的阿桑父亲。
只见他双眼通红,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庞,忽地跪倒在地,呜咽出声。
淮鸢被吓得浑身一抖,仓忙向后缩去,忘了自己被晏屿青抱着,这一缩,二人身体便紧紧贴在一块。
男人身上炙热,胸膛结实如石块,是完全陌生的触感。
她顿时惊得全身汗毛战栗,连连挣脱开,一下跳了有几步远。
晏屿青皱眉看着她。
淮鸢深吸一口气,压下就要蹦出胸膛的心跳,掩作冷静模样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
“我是姓淮,只是不知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淮家人。”
谁料阿桑父亲急切起身,半哭半道:“您是,您一定是,您模样和淮崧大人像极了!”
“太爷爷?”淮鸢惊呼。
她像太爷爷此事她是知晓的,虽她从未见过他。
太爷爷淮崧便是将淮氏针灸发扬光大之人,只是在四十出头正值壮年时,却因操劳过度猝然离世。
然淮家长辈但凡见了她模样之人,无一不惊叹她真是像极了他。
一双含情桃花眼,总是盈盈泛水光,那时太爷爷便有着“玉面仁医”之称,也因此凭借好容貌娶得太奶奶这位侯府嫡女。
听得她此话,阿桑父亲更是涕泪满面。
阿桑跟着众人也走了过来,直愣愣看着不同往日的父亲,又看看同样迷茫的淮鸢。
便听父亲哭着道。
“若不是当年淮崧大人施恩,我们风氏一族早便沦为林中冤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