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立时跪地求饶,只是已经太迟,直到几人哭喊的声音远去,院内重归寂静,原本心里也不服气的再不敢说话,纷纷低垂着头只等出宫。
淮鸢几个入选的也需收拾包裹,搬到隔壁太医的住所去,平日太医并不住在宫内,都在宫外添置了宅院,只在值班的时候暂歇此处,因而院子不大,屋内陈设也极为简单。
走过从前淮昀的住所,在一连排的中间位置,如今已有别的太医搬入,淮鸢透过缝隙往里瞧,陈设未变,甚至连床头放的木桌方向都一样。
少时她进宫的大多时日,便是坐在那榻上,托腮看着父亲坐在木桌旁,一边大口往嘴里塞饭,一边称赞母亲的手艺世上无人能敌。
正回忆着,房门忽地从里往外推开,淮鸢和他对视的一刻,忍不住失神。
是与父亲交好的严寒,从前也住在这间屋子。
他最近忙于保何贵人的龙胎,并未参与前段时日的带徒,虽听到消息今日会有个女太医入住,骤然见到女子出现在此处还是愣了愣,没料到年纪竟会这样小。
淮鸢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按照如今身份她是不认得他的,带路的宦官道:“严太医,这是今日新来的白太医。”
严寒点头,道:“你带过去吧。”
大概是故地重游,又见了许多从前的人,淮鸢想起来从前很多事。
严寒有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女儿,天生体弱,每月需靠着参汤续命。
家境贫寒,他拼了命学医想要治好女儿的身体,只可惜医学是局限的,他始终没能寻得方法,却凭借期间学得的过人医术当上了太医,算得上富足的俸禄总算让女儿的性命得到保障。
淮昀从前常常买些补品送给他女儿,能帮衬的他也都帮衬了,两人关系处得极好,可后来淮府一夕倾颓,却不见严寒出声。
不是不能理解,他生怕牵连,女儿的性命没了这份俸禄危在旦夕,淮鸢只是心寒,人心竟凉薄至此。
在屋内睡了一觉,淮鸢思绪平复了些,正要起身,房门忽地被大力叩响。
“白太医!姝华公主请您过去!”
门外宦官大声拍打门,生怕她没听见,还要再拍时,淮鸢一把拉开了门:“我现在过去。”
刚上任的第一天就来活,是十分少见的。
千梦房间就在隔壁,听到动静打开门,正好看见淮鸢行色匆匆跟着宦官往外走,他知晓不能耽搁了时间,因而也跟着她快步并排走,道:“怎的刚来就被她叫去了?”
宦官走在前头,闭上了耳朵,知晓自己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不过是个小小传消息的,何必玩命。
淮鸢道:“我哪里知道。”
千梦道:“她脾气差得很,你别一不小心惹到她,第一日就下了岗。”
“多谢你的提醒。”见他跟着自己就要走出太医院,淮鸢酸道,“有的人躺着就把钱挣了,有的人要在虎口保命。”
千梦恭敬道:“不是我说的姝华公主是老虎,是你说的。”
淮鸢懒得再搭理他,催他回去:“你再跟着我,都要到承乾宫了,不然干脆和我一起进去见你未婚妻算了。”
千梦敛了玩笑神色,道:“别开玩笑了,你可千万要顺着她,她是真的阴晴不定。”
淮鸢知晓他的好意,道:“我知道,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你走吧,别恋恋不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未婚妻是我呢。”
“噫。”听到此话,千梦再忍不了,倏忽停下脚步,“您走好吧,我就不送了。”
得了一关又一关的通传,淮鸢总算进到承乾宫西院的姝华公主房内。
和贵妃屋内的敞亮不同,她的房间窗户紧闭,窗纱糊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不说,连光线都阴暗得很。
丫鬟仍是上回陪姝华公主在御花园捉蝴蝶的那个,此刻面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冷着张脸,一声不吭垂眸引着淮鸢走到床前,床纱松散地搭在床沿,看不清里头的人,只在床边露了只手。
“是白太医来了吗?”
女子的声音显然方哭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