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牌上空白一片，用小篆大大地写着一个“死”字。

「我终于可以去死了，你不为我庆祝一下吗？」

“轰隆——”

地面塌陷了。

正好是何月折脚下的这一方。

“何月折，”少女清冷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响起，“别救我了，我该死，我真的很该死。”

“陈……恕……？”

……

“克扣、嗯……克扣饮食，小折，这是什么意思呀？”

——“小述你笨死了！就是那个院长故意不给我们吃东西呀。”

——“你看，你都这么瘦啦，一天到晚还要干那么多活，迟早有一天要、要，哼，总之，这是坏事！”

“但我真的很喜欢种菜嘛，你看，我种的胡萝卜，送给你！”

——“好小一个哦，你自己吃好了。”

——“对了，胡萝卜保护眼睛，这样你以后就更方便抓虫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折！！！你明明知道我最害怕虫子了。”

——“我逗你玩嘛，你每天看着都好不开心，这样对身体也不好的。”

“那、那有什么！”

“我有我的小菜园和小折你就够了，我开不开心……根本不重要。”

——“那陈述，我不喜欢你了。”

“什、什么？”

——“你会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就去死吗？”

“小折！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真的会成真的！”

——“哼，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

“我、的的生日？生日是什么意思呀？”

——“唔，因为你是今天被捡回孤儿院来的，所以我就把今天定成你的生日了。”

“那，那，那……”

——“那什么那，快接着，这可是我攒钱给你从【商店】里买回来的礼物，不可以不喜欢！”

“小折，你之前不是说【商店】很危险吗？”

——“我是白天去的，而且，我是【顾客】，又不是【员工】，有什么好危险的？”

——“快快快，你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嗯！是、是小熊挂件！小折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秘密！”

“我很喜欢，谢谢小折！我要把它一直带在身上，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哎呀，你小心别针扎到自己！”

……

“小折，没必要吧？这个也太、太大了点。”

——“我乐意。”

“可是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嘛，而且买了这个菜园，你的补偿金是不是就剩、剩的不多了啊。”

——“哦，你想让我和你一起住在这里呀？”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这里真的好危险。”

——“有它陪着我呢，再说了，我也很厉害的。”

——“来孤儿院之前，我就一直是一个人啊。”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当然呀，小述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就是要死了，身体里只剩一滴血了，也会爬着回来找你的。”

“小折，别说这些，不好。”

——“好啦好啦，这不是打个比方吗，我怎么会真的死呢？”

“那你要变成老人啦。”

——“是啊，我可是——”

——“哎呀，我要走了哦，小述你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在菜园门口树个旗子，我会来帮忙的！”

“真的？”

——“别不信我呀，我真的很厉害。”

……

“小折，你走后，我的菜园经营得很好呢。”

“我认识了很多很多、很好的朋友，她们对我很好，我也对她们很好。”

“只是，你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我也想过你是不是死了。”

“但你那么厉害，肯定会完完整整地回来找我的，所以我把这个念头永远、永远地压了下去。”

“对了，我改了名字，现在的我，叫陈恕了。”

“小折，小折，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要是没有被平台选中，我的血就可以救下那个人了，可是、可是——”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去死啊！！！”

“小折，又是一年2月14日，我的小菜园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又长大了一岁。”

“嗯，如果在这个世界里也可以为它庆生就好了。”

“小折，就算我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了，你也不要为我停留，要一直活下去啊。”

“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不是吗？”

“何月折，你做了错误的决定。”

“我这个罪人、这个犯人、这个邪恶的人，早该死在大雪的那天了。”

“你该用雪把我包裹，放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然后任由我自己慢慢腐烂。”

“滴答……”

“小折，你可以叫我小述！”“小折，你在干什么啊？”“小折，快来一起玩！”“小折，你看，我种的蔬菜！”“小折！”“小折！”“小折！”“小折！”……

“滴答……滴答……”

“小折！”

“小折，祝你平平安安一辈子。”

“我？那我就祝我自己……嗯，想不出来哎。”

无数被何月折抹去的记忆此时又浮现在她四周。

它们不断叫着她的名字，最后化成糖水滴落在虚空中。

岳铃啊，你说错了。

并非只有死亡是蜜糖，就连活着也是。越是靠近，越是温暖，就越是痛苦。

人类是这样，机器人是这样，这世界上没有一样事物不是这样。

只要存在，只要存在……

陈述，告诉我，你还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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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

“石榴，你是不是很累啊，那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吧。”少女清瘦的身影蓦然出现。

她身上高领毛衣的刺，扎得何月折手心微微泛痒。

何月折闭上眼。

陈恕啊，你还存在，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