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它前方的树木都被雾气遮地严严实实,那道影子却依旧明晰。
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分毫未动。
谢轻俞还没有乐观到认为这是诡异发觉有人脱离主线,所以特意派来给自己引路的。
更有可能的是,它干脆不装了,想直接把自己给搞死。
他来自于“毁灭日”,倒也对这种直接明当的杀意还算熟悉。
不过不是说诡异和扭曲不一样,有维持平衡,保护人类的“规则”吗?
明明看上去都挺不讲理的。
心里默默吐槽,谢轻俞动作倒是不慢,没什么犹豫地就朝着那个影子走去。
身侧的火苗跟随主人的意愿燃烧地更加剧烈,雾气避退的更开了,勉强给谢轻俞腾出些反应的余地。
随着谢轻俞的接近,那道影子渐渐显出了形貌。
那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
为什么说她标致呢?
因为她的长相和那些画里的女子形象如出一辙,让你在面对她时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然后生出些亲切。
但当你看见她的眼睛时,这种亲切感却瞬间消失的去影无踪。
她没有眼白。
一双形状漂亮的眼里却只有黑色的瞳仁,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眼眶。
数不清的黑色瞳孔滴溜溜地转动,然后从各个角度和谢轻俞对上视线。
谢轻俞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恐惧感。
那并不是来源于他自身的感知,而是像是被这些瞳孔强制性塞进他的大脑里一样。
过分浓烈的情感甚至让他下意识反胃。
失控的厌恶感飞快地蔓延,然后在一瞬间压制了这种让人恶心的恐惧。
谢轻俞的眼里恢复了清明。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女子的身前,再往前几步就要摔下河堤,没入进水里。
那女子很明显没能预料到他能恢复,无数对瞳孔望着他,同时泛起惊讶。
而恢复控制的谢轻俞压制住心里翻涌的恶意与反感,随即朝着对方露出了个柔软无害的微笑。
然后一直藏在主人身后的火焰猛然朝着那女子袭去。
对方看上去并不擅长战斗,躲避得十分慌张。
那束火苗擦着女子的头狠狠地砸在她身后的树木上。
紧接着,树木以一种十分不正常的速度飞快燃烧起来,不过短短几秒间就化成了一捧飞灰。
风一吹,就四散飞舞,很快就一点痕迹不留。
女子的身体有些僵硬。
但她并没能愣多久,耳边很快就传来了谢轻俞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知道怎么渡河嘛。”
他以一种陈述的口吻问道。
谢轻俞向着转过头的女子灿烂的笑着,笑容阳光又坦诚,嘴角勾起的恰到好处,就像是在面对自己熟悉的友人。
可他身侧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燃起了又一簇火苗。
同样的灿金与高温,这次不再藏匿,光明正大地向女子悠悠地飘荡。
这是威胁。
那女子心里很快就有了决断,十分识时务地低下头,藏起自己的眼睛。
“我确实是来接游客来渡河的。”
她的声色很普通,是一种十分“大众”的声音,但咬字与音调却又很特别。
让人有种熟悉的人在怪模怪样地说话一样。
谢轻俞没回她的话,而是扭头看向女子身后的船只。
那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在女子开口前甚至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两个是一体的吗?
一旁的女子已经安静地上了船,谢轻俞的视线在她和船之间打转了几下,什么也没说也跟着上了船只。
两人的距离很远,谢轻俞注意到女子在有意无意地远离他的火焰,甚至宁可为此贴紧船沿。
谢轻俞若有所思地眨眨眼,没出声。
船上没有船桨,可等两人坐稳后却自动行驶了起来。
木制小船划开镜面般的河水,荡开层层波纹。
河面上比较空旷,视野要比在村外的林子里大上些许,但浓雾照样厚重。
谢轻俞托着腮,用船沿撑起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子聊着。
她倒是都回了,可惜谢轻俞能很轻松地发觉对方全在说谎。
真麻烦。
谢轻俞的手指颤了颤,但看在自己还在对方船上的份上,还是没直接胁迫。
毕竟万一船翻了,他可就真的只能游过去了。
哎,如果他也能有这种交通工具就好了。
谢轻俞眼馋地看了船只两眼,又紧接着把视线幽幽地放到了女子身上。
女子莫名觉得有点冷。
不再做无谓的事,谢轻俞不再说话,眼神懒洋洋地向周围四处乱瞟,看上去没有一点紧张感。
瞟着瞟着,谢轻俞突然和水里的食人鱼对上了视线。
这让他打起些兴致,有些好奇地扒着船沿往下望。
坐在他身后的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他推下去。
这让谢轻俞只能可惜地把注意力给了下面的鱼。
诡异出品,必属精品。
这些鱼一个个都膘肥体壮,长满獠牙,明显对船上鲜活的血肉虎视眈眈。
看得谢轻俞是啧啧称奇。
不过,谢轻俞周身的火焰既然能让那雾气都退去,就可见它温度之高。
而此时,谢轻俞为了看的清楚些,让火焰贴近水面,于是离水里的鱼距离也很近。
在这种高温下,表面的水很明显的温度升高,甚至蒸发出了水汽,这让水里的鱼有些蔫,迟迟不曾攻击。
而谢轻俞因能力影响,自然是不怕热的。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地看向河里的鱼,然后突然就露出了个恶作剧般的恶劣笑容。
一旁暗中观察的女子顿觉不妙。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只见谢轻俞突然就转过头来,对她乖巧体贴地眨眨眼,笑了一下。
“大雾天行船多危险啊。”谢轻俞无视女子阻止的手势,自顾自地体贴道,
“我来给你照个亮吧!”
最后一句话语气上扬着十分轻快,让人能一下子感知到他的快乐与兴奋。
但除他之外没人能高兴的起来。
因为话音刚落,他周遭突兀地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七个火球,紧接着就跟着它的兄弟姊妹一起向四面八方散开。
八个火球,每一个温度都极其可怕,不多不少地刚好包围住中心的船只。
围绕着的雾气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本来贴在水面的鱼群飞快地冲向河底降温。
更为可怕的是,河被高温蒸腾出大量的水汽与气泡,本来正常行驶的船只被向上的气体顶着,不断的上上下下。
周围响起像是炉水沸腾的那种爆鸣声,层层叠叠,就像是河水在唱歌。
谢轻俞坐得稳如泰山,高温的水汽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而另一边的女子则恨不得自己摔进水里去。
可“规则”却制止了她。
离主线循环的故事越来越近,规则的注视感也愈加强烈。
她之前借着规则让她接人的势,想趁机让对方自己淹死在水里已经是在违规的边缘试探了,现在怎么也必须把他给送过去。
这可就苦死她了。
女子在一边暗中叫苦,欣赏着自己作为的谢轻俞却突然发现什么不对。
一,二……八。
认真地数了数火球的数量,谢轻俞当机立断又召唤出一个新的火球,然后满意地眯起眼。
“这才对嘛,九个太阳可是神州人的浪漫。”
他自言自语道。
在女子控制不住惊恐地抬头看向他时,谢轻俞笑眯眯地把火球放到了女子的头顶。
“完美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