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用的多,不显眼,也勉强符合祭祀的要求,挑不出错。
但谁会愿意把明显安全的东西让出去呢。
他知道这些外来“游客”都把恩赐当成什么洪水猛兽,所以更加想不通这两人为什么就这么愉快地取得了共识。
不,也不能算是共识,做决定的始终都是谢轻俞。
另一个人就像是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似得,让做什么做什么。
难不成……?
铺子老板分外古怪地看向李明皓。
这一眼却让他即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李明皓对他的视线没有丝毫反应,依旧盯着谢轻俞的背影。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信赖,没有喜爱,也没有丝毫的尊重和敬畏。
只是以一种十分单纯的、纯粹的态度,在观察。
如同玻璃珠一样通透。
铺子老板却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发现违和的一点了。
李明皓没有目的性。
没有根据,没有缘由,没有情感,这意味着他根本就没有支撑起自己行为的骨架。
他的行为不合逻辑。
或者说,铺子老板无法认知到他的逻辑。
他感到了无法理解……乃至恐惧。
明明对方很弱小,会流血受伤,看上去也和人类一模一样。
但,看着他,就好像是和人类被迫和一只从未见过的昆虫对上眼一样。
复眼,节肢,和怪异冰冷的腹腔。
空泛的视线,无法理解的思想,模仿着动作的行为。
铺子老板甚至觉得自己竟然比他更像人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僵硬着挪开得视线,只知道紧接着自己又对上了谢轻俞的一张笑脸。
对方笑得很温和,纯粹,友善,如同一名从未经过打击磋磨的年轻人正面对着信赖的友人。
让人如沐春风。
是最让人心生好感放下戒心的笑容。
但实际上,他却是因为自己没帮忙就绑票逼问,还烧了自己的铺子,暴揍了自己一顿,并试图强制性让自己解决他们的问题。
这两个,都是神经病。
心里头暗骂一声,铺子老板表面上依旧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收拾好有些惊悚的心情,他就领着两人去找布。
并没有去门口的架子上翻找,而是跛着脚,一瘸一拐地带着两人走向了右边之前一直虚掩的门。
门是铺子老板推开的,谢轻俞跟在他身后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场景”。
在之前的混乱中,很多见势不妙的布匹就一猛子扎进两侧的屋子里。
但是这间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布料。
所有的布匹不知为何一致地避开了这里,哪怕绕远,也不肯进来。
谢轻俞知道自己做对了。
身后人也跟着进了屋,谢轻俞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就接着四处打量起来。
他就知道,铺子老板嘴里的布料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多一个人和自己分摊危险肯定没坏处。
就是可惜了,要是李明皓是崔长笑那类的说不定还能趁机刷个好感,日后好借势办事。
不过是李明皓那就没办法了。
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倒也一点不影响谢轻俞四处打量的速度。
这个屋子里主要是放的各种杂物,纸箱,生锈的剪刀,还有坏了的缝纫机,以及各种的线。
唯独没有布。
“老板,你可别忽悠我,这里哪里有布?”
谢轻俞收回视线,看向正低头弯腰抬箱子的铺子老板。
对方的动作有些艰难,被烧没了半截的身子很明显并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但身为罪魁祸首的谢轻俞并无丝毫的愧疚心。
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谢轻俞笑眯眯地看铺子老板挪开东西,露出下面的别有洞天。
符咒。
那箱子底下贴的全都是符,几乎铺了一层。
谢轻俞稍微有点那方面的知识,能仔细从那泛黄磨损的字迹里辨认出来,这里的一堆全是用来隐蔽的符。
藏?藏谁?藏巫。
看来那布匹当真有点意思。
不过,“你们这裁缝铺还兴地下室那一套?”
此时的铺子老板已经小心翼翼地撕开了边角的符咒,露出了属于门的边沿。
这里这么潮湿,地下室的维护成本本来就高,一不注意里面的东西就会受潮腐坏。
更别提,一间做衣服的裁缝铺,要地下室做什么?
“啊这……”,铺子老板摸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我就实话跟你们说吧。”
他状似犹豫又下定决心般地说道。
“其实巫死了之后一直觉得是我们害死了她。”
“而且我们当时,也确实是把她的东西带走了,毕竟人死都死了,那些东西对她也没用。”
他的嘴里一点悔过的意思也无,十分的理直气壮。
谢轻俞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他编。
“但是不知怎的,她死后变成了厉鬼,还要把之前的东西要回去。”
“这样也就算了,我们本来也打算还给她的。但她却不满意,杀了我们好几个人,这下谁还敢把东西还她?”
“万一她东西有了,变得更强了,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所以我们一合计,干脆把东西藏起来。”
“这布匹就是其中一个了。”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管两人的反应。
他知道这个谎扯的一点都不好,但那又如何?
他们的目的和巫那里的是非无关,谢轻俞也只需要个理由而已,是真是假有什么所谓。
所幸谢轻俞也确实如他所料没有继续追问。
……所以说,他刚刚那一问话,纯粹只是想看自己绞尽脑汁忽悠过去的神色而已吧。
谢轻俞朝铺子老板无辜地眨了眨眼。
随即几步就走到了地下室的门前。
没着急开门,他伸手揩了一下门上的灰。
确实已经许久未曾开过了。
看着那些磨损了的符,谢轻俞都怀疑这里的东西自从封了后就再没人检查过。
真有意思,在意又不在意吗。
眸色深了深,谢轻俞笑容不变地拂开满地的符纸,露出地下室的门把手。
一拉,铁质的门发出锈蚀的嘎吱声。
黑洞洞的通道露出了面孔。
谢轻俞回头,戳了戳身后一直跟着的李明皓。
“打火机给一下。”
李明皓顿了顿,然后才蹲下身,把之前燎布料的打火机递给了谢轻俞。
摁开火苗,他往里面伸了一段距离,火光只闪烁了一下却没熄灭。
手伸回来,谢轻俞随手把打火机又抛回给李明皓。
“好了,走吧。”
话音落下,灿金色的火苗飘了进去,点亮了通道两侧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