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陪鹤秋一起看,但这是不是过于隆重了?
“这是……什么……”邢雁峰呆滞地指着一个黑色的机器问。
“便携投影仪。”白鹤秋说,“我小姨家多了一个,她给我寄相机的时候顺便送我了。”
“这个顺便,还真顺便。”邢雁峰真情实感地感慨,“你小姨对你还挺好。”
“……我也没想到。”白鹤秋眼睛眨了眨。
在给养老院捐款事件后小姨对他和善了不少,偶尔会主动联络他,问问他最近的近况。
“所以我们……”邢雁峰艰难地问。
“就用这个看你送我的礼物吧!”白鹤秋笑弯了眼,期待地望着邢雁峰。
……啊啊啊啊啊!投屏出来更肉麻了。
邢雁峰胡乱点点头,害羞地用胳膊挡住脸,和他一起坐在床上。
白墙上的黑屏出现了一个随便乱画的小鸡logo,跳出一行用可爱字体标出的短字。
【手机像素不高,画面有点糊,请见谅】
邢雁峰往旁边一倒,钻到被子里安安静静的当个鸵鸟。
轻柔的钢琴声伴随着操场的绿茵地出现,之后便是白鹤秋与邢雁峰的第一张合照。
在老师办公室前罚站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白鹤秋盯着屏幕上的一幕幕回忆,都不舍得眨眼睛。
影片初期照片居多,再往后就是大段大段的视频,他们和温柔的乐曲一起走过了漫长的秋冬,有许多白鹤秋已经忘却的小小事件也出现在其中。
钢琴曲已到了尾声,结尾处是新年时绚丽的烟花,几行淡淡的小字出现在影片内。
【你曾经说感觉你的生活平淡又无趣】
【但我却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讲不完的有趣故事,所以找了所有能找到的照片和视频,做了这个VCR】
【祝我们生日快乐,希望我们以后也能一直在一起】
邢雁峰从被子缝里往外看,越看越满意。
后面那几句话是他在发现自己暗恋白鹤秋后临时加的,改了好几个版本,最终选择了最夹带私货的这一版。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讲不完的有趣故事],这句话太浪漫了,我真是天才。
……他喜欢吗?
邢雁峰在心里为自己喝彩,偷偷摸摸地往白鹤秋的方向看,只见那个人低着头,晶莹的水滴滑至他的下巴。
“怎么了?”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
这个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测范围内,鹤秋怎么突然哭了?
“……没有,我就是。”白鹤秋别开头,不愿意让他看,深深吸了两口气,蹭到邢雁峰那边轻轻抱住他。
少年人诚挚而简单的愿望让白鹤秋心动不已,曾经他觉得这种直白动听的话只会出现在漫画和小说中,刚才短短的几分钟梦想照进现实,让他情不自禁的落泪。
“谢谢。”白鹤秋轻声说,克制有礼地拥抱了一下便慢慢松开。
有点……害羞……
理智回笼,白鹤秋尴尬地摆弄自己的手,一会看看指甲一会看看手心。
他怎么还不说话?
“你……”
他刚起了个头,邢雁峰就道:“好。”
???
白鹤秋探着头往他那边看,邢雁峰眼神恍惚,脸红的像猴屁股,手还僵硬地举在空中,看起来像在投降。
“你还好吧?”
“好。”邢雁峰条件反射。
“要吃夜宵吗?”
“好。”
“你帮我写作业吧。”
“好……嗯?什么?”邢雁峰反应过来,挠了挠脸,“有多少作业要写?”
“骗你的。”白鹤秋失笑,“你还真的答应了。”
“唔……我没反应过来。”邢雁峰的脸还是红的,举着手僵硬地站起,“我去趟厕所。”
他举着手转身,脑袋哐一下撞门框上,避开白鹤秋惊慌地扶过来的手,狼狈地冲进厕所关上门。
刚才那个样子太不像话了。
他摸了摸撞青的脑门,上完厕所后洗了把脸,等热度褪下去后才淡定地走回。
“破皮了吗?”白鹤秋担忧地迎上来,用手触了触他的伤口。
“小伤。”邢雁峰吸吸鼻子,“我都没感觉。”
骗人的,痛死了,又痛又麻。
“别装酷。”
“没装。”邢雁峰声音变小,低头任由白鹤秋往他头上贴冰毛巾。
凉凉的毛巾让头部稍微好受了点,邢雁峰垂眼,偷偷去看白鹤秋的睫毛。
“你在这休息会再走吧。”白鹤秋说,“要冰敷二十分钟。”
“嗯。”邢雁峰乖乖答,坐在床沿问,“你喜欢刚才的礼物吗?”
“当然喜欢。”白鹤秋道,“我都哭了,你剪的好好。”
“我练了好久,不管剪了什么都往里面甩。”邢雁峰点开手机上的粉红小电视图标给他看自己的账号。
账号的id叫“什么都试试”,拉到最底部是五个月前发的一些影视混剪,播放量很少,到后面他又剪了一些捏粘土人的视频,发着发着播放量慢慢增长,弹幕也从个位数变为两位数,最多的那个视频是三位数。
白鹤秋好奇的点开几个捏粘土的视频看了看,早期的视频很无聊,后面剪辑的节奏越来越好,配上了合适的音乐后变有趣了许多。
“做着做着弹幕突然就破三位数了……虽然三位数也不算什么。”邢雁峰说,“还有人问我能不能做个粘土入坑指南,我哪有时间,总不能说我是因为小时候喜欢玩泥巴才开始玩粘土的吧。”
“有微单后清晰度会变好点。”白鹤秋切了几个清晰度后提议,“早知道就给你买个更好点的设备了。”
“这,微单还不好吗?”邢雁峰惊吓,“够用了,够用了,你到底有多少生活费,别买完没饭吃。”
“……生活费不算少。”白鹤秋含糊道,“我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欲望。”
“对自己好一点,多吃点饭。”邢雁峰真诚道,“现在还要给大壮买猫粮呢。”
角落里的大壮听到猫粮两个字精神抖擞地从床下钻出,摇摇尾巴奋力往上跳,爪爪正好踩到邢雁峰大腿,疼的他呲牙咧嘴。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他顺势抱住大壮的身子,“你还是少吃点吧。”
门铃滴滴嘟嘟地响,白鹤秋点的夜宵到了,小猫听到这声音也甩甩尾巴纵身一跃,掂着步子往门那边走。
生日蛋糕太大了吃不完,他们商量了一下就点了个最小的蛋糕,插上写着“16”的蜡烛,在黑暗中双手合十,吹散了火苗。
室内陷入黑暗,他们抬眼对视,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恐怖电影《粉红鬼城》里的场景。
当时男主正在给女主过生日,在蜡烛被吹灭后蛋糕忽然变成了……
啊啊啊不能想,不能想!
在电影院还好,出来后也不害怕,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却开始后知后觉的害怕了。
“……我去开灯。”邢雁峰摸着黑站起,腿部蹭过一片柔软,吓得他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大壮也被他吓到,不满的在脚底下叫着“哇呜喵”,声线沙哑至极。
开完灯后那股被鬼缠上的余韵还没过去,邢雁峰食不知味地吃完小蛋糕后想去上个厕所,厕所门内黑洞洞的,看的他心跳飞速加快,更别说看着漆黑的室外了。
窗户一开,树叶沙沙响,所有阴暗的角落都像藏着某种巨兽,等他出门的那一瞬间就会从暗中冲出,把他残忍地吞噬。
不能怂,不能怂。
邢雁峰握着大门把手的手在狂抖。
这种时候就要一鼓作气,不然会再而衰,三而竭。
他眼一闭,一鼓作气地转身。
“我能不能再你家睡一晚。”求求了。
“……好。”白鹤秋咬着嘴唇去给他找睡衣,在进到漆黑房间开灯时也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白天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怎么这么害怕?
“家里有新的牙刷,这是我的t恤,买大了,你能穿。”白鹤秋把叠好的衣服交给他,“新毛巾给你放浴室了。”
邢雁峰拿过衣服,板着脸走进浴室开启新一轮的恐惧对抗战,他洗澡洗一半冲头发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闭,感觉一闭上就有鬼会出来。
眼睛被水蛰了两下,等出来后邢雁峰就开始可怜地流眼泪,找白鹤秋拿眼药水滴,缓了一会才慢慢变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眼黯淡无光。
不敢关灯。
不敢闭眼。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坨,像烤鱼一样翻来翻去。
还好明天是周天不用上课……志愿者活动怎么办?
一周不去也没事,不管了,先努力睡觉。
邢雁峰下定决心,眼睛一闭就开始数羊,还没数几只呢又开始害怕,叹了一口气裹着被子坐起来。
他大脑极困,精神紧绷,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完全睡不着。
出去上个厕所好了。
他放缓动作,打开手机手电筒,猫着腰小心地拉开门。
隔壁房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白鹤秋的声音在颤抖。
“雁峰,是你吗?”
“对,我出来上个厕所。”
“……吓我一跳。”房间内的白鹤秋松了口气,把门拉开一条缝,从门缝处可以清晰的看到房内的大灯是开着的。
“……我们今晚……”他有些难以启齿,眼神闪躲,又尴尬又害羞地说了下去,“能不能一起睡?”
……实在是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