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真帆阿姨今天加班吗?”她试图扯开这个暂时无建设性的话题。
流川枫肉眼可见地凝滞,随后摸着下巴回忆了下,突然豁然开朗:“噢,她出差了。”
“……”
伊川夏弥垂眼,深吸了一大口气,克制地轻声发问:“去几天?”
他歪了下头,似乎又在回忆,给出答案:“一个星期。”
伊川夏弥的拳紧了又紧,脑海里不断的提醒自己,眼前的笨蛋还是伤员,不能再伤上加伤。心底咆哮着,这个白痴,出差一周回来缝针的线都拆完了,还在这里想什么借口?
也许是她憋得太狠,脸上透出点青,流川枫眉心蹙了蹙端详着她:“你不舒服吗?”
她顺了顺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好。”
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被他气死。
流川枫半信半疑,似乎想说什么,唇刚动,他的肚子却发出了“咕噜”一声。
伊川夏弥听得清楚,刚要开口嘲笑,自己的肚子却也不争气的附和。行吧,她也没嘲笑他的资格。
“你晚上准备吃什么?”
他又是一愣,本能地想挠头,手抬到一半又突然想到自己头上有伤,手便尴尬地悬在半空,“老妈给了钱。”
提到钱,伊川夏弥眼角微微抽搐。这会她知道他零用钱比她多的原因了,压根就是他这段时间的饭钱。
“作为邻居和隔壁班的同学,我不得不提醒你下,你现在只剩下五千多日元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无奈,这些钱也许都不够他吃三天。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难得的转动了下脑瓜,视线投向她的书包。
伊川夏弥看出他的意图,直接给他把心思掐死:“车费是我付的,没钱借你。”
流川枫眼神暗淡下去,叹了口气。一阵夜风吹来,穿着短袖短裤的他因为凉意而微微颤抖,本就是伤员形象,这一抖更显得有些潦倒和可怜。
她怀疑他在用苦肉计,但找不到证据。
伊川夏弥抬头望向夜空,月亮已挂天际,她肚子的饿感也越来越强烈。
“你家冰箱里有食材吗?”冷不丁地问了句。
他眨了眨眼,异常的聪明了一回,迅速地把手里的钥匙一插,手一转开了门。
这是伊川夏弥第二次进入流川宅,主人显然没有招待客人的经验,他自顾自的打开灯换上拖鞋,走了两步发现她没有跟上,疑惑地回头看她。
“……拖鞋。”
他“哦”了一声,走了回来,蹲下身打开鞋柜一顿翻找,递给她一双白色拖鞋。
伊川夏弥接过,弯身开始换鞋。流川枫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膝盖上,因他不慎翻车而造成的伤口原本结了痂,但此刻痂皮的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渗出一丝血。
但她似乎未曾察觉,换好鞋后,见流川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出声催促他:“不是要去厨房吗?”
闻言,他收回目光,转身带她向厨房走去。
伊川夏弥打开冰箱,发现食材虽不多,但填饱两个人的肚子不成问题。
她拿出鸡蛋和青菜,想问问流川枫有没有忌口的,一转头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去拿来了棉签和红药水。
他默不作声的递给她,指了指她的膝盖。
伊川夏弥低头一看,发觉是痂裂开了,但也并不严重。她抬头想说不用管,可目光对上流川枫突然有些肃穆的表情,话哽到了喉咙里。
他在关心她。
她接过棉签和药水,下巴轻扬,指向台面上的食材:“我处理一下伤口,你能把鸡蛋先打好吗?我们做炒面。”
他瞥了一眼鸡蛋,又“哦”了一声。
伊川夏弥坐在外间的餐椅上,给伤口点了两滴红药水意思了下。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好奇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蹲在橱柜前,背对着她,手从橱柜里摸出一个瓷盘。他犹豫了下,似乎觉得不太合适,放了回去,接着又摸出一个大号汤碗。他左手捏着鸡蛋,右手拿着汤碗来回比划两下,意识到碗太大,又将汤碗放回。
近1米9的大男孩蹲着身,几乎占据了橱柜前方大半的空间,医生重新包扎的绷带将他柔软的黑发向上推,乱糟糟地像个鸡窝。
伊川夏弥托着下巴想,他不冲动的时候,其实也是个乖巧的孩子。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
鸡蛋轻磕碗边发出一声脆响,她看到他的手臂抬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动静。他像被定格了画面,瞬间变得一动不动。
伊川夏弥起身走过去,从他的身后探出头,看到碗里除了蛋液还有大半个蛋壳后,意识到自己是为难孩子了,“我来吧,你去用湿毛巾处理下头发上的血,小心不要碰到伤口了。”
“哦。”他应了一声,扔下手里另外一半蛋壳,让开位置。
伊川夏弥取了筷子,开始从蛋液里挑拣鸡蛋壳。
他是个乖孩子,也同时也是笨孩子。
流川枫从浴室处理完出来时,家里弥漫着食物的诱人香气。他的肚子被勾得又是咕噜一叫,大步走向厨房。
伊川夏弥的手艺一般,但流川枫已饿到极点。她为他专门装了一大盘的分量,没两下就被他消灭了三分之一。尽管他进食速度极快,但丝毫不影响吃相,脸颊一鼓一鼓更像个小孩了。
伊川夏弥突然有种奇妙的错觉,眼前的大男孩像是自己养的儿子。这个想法简直荒谬,她在心里自嘲了下,拿起筷子也开始享用晚餐。
她的食欲并不旺盛,吃了一小半就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他吃。
“明天要帮你请假吗?”她问。
流川枫在百忙之中摇了摇脑袋,吞下嘴里的炒面补了一句:“还要练习。”
这家伙果然还是没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伊川夏弥的黑眸危险眯起,手指敲击桌面,语气中带着警告:“你想都别想,这两天我会盯着你,如果你坚持训练,这次我一定会跟你妈妈告状。”
他的面条嗦到一半,身体一僵,抬眸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脸上写满了“你居然告状?”
伊川夏弥不为所动地嗤笑一声,直视他的眼睛,一脸严肃:“流川同学,我在体育馆说过什么?”
他把面条嗦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歪着头思考。
想起来了。他眼中一亮,咽下食物,认真地答:“我很重要,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对你很重要?
“……不是这句,是后面那句。”她无法回答他的疑问,选择避开:“我最后那句话是想告诉你,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相对的,你现在已经受伤还不懂得克制,强迫自己去训练,伤势可能会变得更严重。”
她的语气愈加沉重,也越来越生气:“流川,你以后还想继续打篮球吗?你还想打败仙道吗?”
炒面似乎不再那么香了,流川枫放下筷子。
“知道了。”看在她好像很生气的份上,先答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