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的客栈位于朝安楼不远处,那伙计迅速忙完手上的事,领着她进入一间厢房。客栈内人不多,稀稀疏疏统共不过十人,因而格外空旷。伙计将人带到二楼里层,到达厢房门口停下,只叮嘱一句有事下楼找他后便转身离开。
傅清卿已经适应了腹腔蔓延的难受,常年在沙场洒热血,她已经养成了能将痛感麻木继续战斗的习惯。傅清卿漫步至床榻边,坐在上面干巴巴地捂着手中趋温的水袋,沉重地阖上眼皮。
来到京城将要半载,恭亲王谋反应是她傅家最后一劫,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关。只要安然躲过,应该就能全身而退了罢……
这一反,怕是场消耗战。
但突击谋反向来求得一个快准狠,即使消耗,也不会超过七日。谁站在权势之巅,傅清卿一概不关心,她只怕家国覆灭。
然而家国的繁荣昌盛,又离不开明君……
暮色沉沉,外边霹雳乓啷的声响不绝于耳。傅清卿似有感应一般踱步到雕窗旁,推开眺望。便是这一眼,她眼尖地认出混在夜色中的傅流云。
站在傅流云面前的,是眼熟的李烈膝下嫡出的第二子,李昌华。京中百姓大多提早关上门窗,留在外头的夜巡的士卒,故此茶梅街上空旷,唯有那二人不可忽视的身影。
傅清卿瞅了一眼所在高度,所幸在第二层,然后扫视附近找着一处隐蔽且接近他们的地方,又隐隐望见楼下傅流云怒意上涌,似乎沟通不悦。
她放下手中的物品,悄声翻越窗棂,一点一点摸爬,小心翼翼绕到恰巧能分辨出声音的一隅。
“……怎么敢?就不怕我面圣参你一本!?”是傅流云的声音,由于气愤拔高声调清晰可闻。
傅清卿贴着转角的墙面,李昌华的声音迟迟传来,傲慢不屑:“去啊。你大可以试试……但凡你的折子能见到沈长恣,抑或是亲面沈长恣,我李昌华叫你一声爷爷!”
此话一出,再无后音。傅清卿只能听到阵阵柔和的风鸣。若是她悄咪咪地探出头,说不定能看到傅流云此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貌。
岑静许久,李昌华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就算你傅老将军提前预谋也无济于事,恭亲王称帝乃是大势所趋。怎么,在宁州吃的毒还不足以让你明白你傅家的处境吗?”
“傅清卿傅家独女身份金贵,我几次三番求娶都无果。不过我内房佳丽不少,也不缺你那破相的妹妹。你看到头来,还不得是我李氏春风得意,你傅家遭殃。哎呀呀,早在以前就奉劝过你。当初把你小妹嫁给我就不会这样了,你父亲也是糊涂,毕竟……”
傅清卿正听到关键处,忽然李昌华的声音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砰——的巨响,像是重物砸地的动静。她轻微皱眉,侧身谨慎地瞄一眼。
而傅流云不知是被哪一句炸起了爆发的的火苗,挥出一拳将李昌华翻到在地,刹时间那人脸上冒出青紫淤红,哀声躺地。
“毕竟什么?别忘了,傅尚书虽然被停职,但镇国大将军的声明尚存。你当真倨傲地认为,是我傅家无能吗?”傅流云表情不善,曲下一膝蹲在倒在地上的李昌华身侧,扫扫他肩上寥寥无几的灰尘,剑眉扬起,带着挑衅的目光。
“约我来此一会,就是为了向我讨回曾经被丢出镇国公府被丢的颜面?你就不怕,我抛尸城外,届时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被揍的人显然是还没有回过神的模样,傅流云像是瞧他可怜,拍了拍他一边完好的脸颊,好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