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言不发,对于谢振的最后一句话不予回应,大概也是不知自家怎样才能在这场乱局中全身而退。谢振也不久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完了,留那二人自便就离去。傅清卿拨开手上的酥糖外层包裹的糖纸,默默咀嚼感受甜浆滋蔓,稍微抬起头观察只有一片飘荡厚云的天穹,一旁还有蜻蜓围绕低飞。
牛毛细雨一早便停止,唯独只留柔熙和风拂面。傅流云放下茶盏,浅笑一声,像是宽慰自己,说:“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找到法子的。”话音刚落,一阵微风经过,竟是吹起他左侧空荡荡的袖子,接近膀臂的一处还沾着从内里渗出的发干血渍。
傅流云的左胳膊是在遭受追击的时候被一整个砍落下来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就昏厥过去。当他醒来察觉左臂的缺失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傅东邢给他端来午膳,坐在榻边语重心长地唤他:“流云啊……”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傅流云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低落,声音既不含颤也没哽咽,用完好的右手支起上半身,语气轻松:“右手完好,还能握剑杀敌。本就是孩儿疏忽之过,午后自会去领罚。父亲不必担心。”
那时傅东邢沉默良久,才缓缓说出不需要他再上战场,以及逐出兵部的命令。这道命令也是在间地告诉他不需要领罚。毕竟脱离兵籍,对于傅流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惩罚。
傅流云看着自己随风翩翩的空袖恍神,直到傅清卿拽动他衣角才从转移视线看向小妹。望着兄长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傅清卿顿了顿,抿唇强忍着泪意。
在上一世,傅流云四肢完好。眼下事态发展偏移轨迹,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她想起自己拉兄长衣角的目的,温吞问道:“阿兄,我能回邑州吗?”
傅流云垂着头,面上神色不明,似带讶然,又似带愧色,最后化为释然。他平静地说:“本来让沈世子截下你,是觉得不该抛你一人在外。终归是不该让你回来……既然你有回去的想法也好,父亲吩咐我在今夜返回邑州,你和我一起。”
傅清卿摇头:“不。”
傅流云百思不得其解,分明说回去的人是她,现在拒绝的人也是她。他微微拢起了剑眉,低声道:“不要任性。”
“我现在就要出城。”傅清卿朝兄长眨巴眼睛,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的模样与小时候求着兄长带她溜出府游玩的样子一般无二,“阿兄,成不成嘛?”
傅流云直觉小妹的脑袋里定是装了些什么古灵精怪的鬼点子,略带迟疑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