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明日都免了它事,移到我殿前来住。”
“是。”
“唉?那人,饭早凉了,现成的火,倒是热一热啊,不费事的!”
厨娘的母亲随着厨娘居住在伙房外面,老人家觉少,起来走动时,见厨下还亮着灯火,便走过去瞧。
原来是那位新来不久的杂役,来厨下清理锅灶,之后再预备明天的热水。
老人家也听说过那人,赶车喂马,烧火扛抬之事,无一不应,无论听了什么话,脸色没有不好的时候。
只是那相貌,有些难以入眼,又因她自祁连山来,人人都说她是祁连怪人,倒是少有人说起她的名姓。
老人家的心软,见她坐在灶下,边烧火边端了些厨间的剩饭用着,便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人听了,只是略微向这边转了转,也不抬头,应道:“不妨的,能吃饱就行,谢您老关照。”
老人家见这年轻人有礼,挪过去寻了把胡床坐下,与她叙起来。
“你来了这么久,也没听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啊?”
那人仍是低头吃饭,面上带了笑,答道:“一个杂役,要名字做什么用!”
“欸?杂役也是个人,也是双亲生养望候来的,草木尚有名目,为人岂没个称号?”
“您想要叫的话,我姓林,名苒樾。”
那人这才抬头,旋即便又低下了。
老人看清了她的面目,许是见多识广,并不惊惧。
“印记不算什么,那伤疤可是不轻啊,是被大刀斫的吧?”
林苒樾吃完了饭,向一旁将碗箸洗了。
老人家见她只笑却不答话,想到了她或许有些难处,不免有些叹惋之意。
“你这样的女儿家,不像是寻常路上来的,想找个别的出路也有的是,倒来做了杂役。”
“我是山里的野人,家被人烧了,才逃出来的。”
林苒樾原本是浑不在意,而见对方似是真心怜悯,不免却要宽慰一二。
“阿娘,不必挂心,令君命我明日起随她行走。”
老人家听了,便有些欢喜。
“那可好啊,咱们令君可与旁人不同,能跟着她走,那是求也求不来的路。”
林苒樾心中一动,随意般问道:“令君她,有什么不同啊?”
“你还不知道吧,外面人人都说,自薛令君上任来,天下武职都似起出了泥潭,濯了清水。边关三年无患,四海的鱼龙都藏进了水底,全靠薛令君肃清了百年之弊。”
“如此说,倒是前官的不好。”
老人却忙来摆手制止她。
“可万万莫说此话!”
林苒樾却又疑惑:“哦?”
“先前的令君啊,品貌武艺更是上乘,可惜上任不到一年,陷在了那一场祸事中,十八岁就没了。用他们读书人的话说,就叫作天不假年。她去上阵平乱,为国捐躯,咱们唯有追慕的道理,岂可再论什么未尽之责呢!”
林苒樾抬眼皱眉,不知该说什么。
次日一早,林苒樾依薛景姮之言,携铺盖用具,搬去了令君的寝苑。
她本以为,依照自己的身份,无非在廊庑之下随意择上一间房,遮风挡雨能供安睡即可。
不料薛景姮令她进了寝殿,抬手指了次殿中靠着南墙的一张榻叫她用。
“令君,奴身份低微,不宜居于此殿。”
虽说这寝殿宽敞,里里外外有三五间之广,可林苒樾似乎并不愿意与薛景姮共居一室。
薛景姮却似是有意如此。
“那依你说,我该令你住在哪里?”
“奴不敢。”
林苒樾垂首,她怎么敢真的教钧台令做事。
“我叫你住在殿内,是为了随时传唤驱使。你倒想着推脱,想是有意躲懒?”
薛景姮一向不用人侍奉起居,一则是因为自理惯了,二则也从未遇到过合意之人,当然,她也从未认真去寻。
当下正有这么个合适的人,她不愿舍却。
好在林苒樾很快顺从了。
“奴知错,谨遵令君之意。”
薛景姮看着她理了铺盖用具,才满意地笑了。
“今日养足了精神,明晚随我进宫赴宴。”
“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