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厩中见了令君的坐骑,打听了寻来的。”
“你何时离京的?怎么也来了这里?”
贺之栩身为四营卫中的朱雀堂都统,本该将行踪向钧台令汇报,但她作为密探,身份特殊,便酌情免了这一项。
因此,薛景姮一向也不知道她的行踪。
“九月里,有人递消息给属下,说烈城王在应山镇有些异动。”
“你查明了么?”
贺之栩摇头:“不曾,应山镇中,除了些边地流寇为祸,倒没什么异状。”
薛景姮却由烈城王想到夜螣营中那两个男人吐露的消息,又想到岑端微和伏予萧——
“岑都统与伏都尉的行踪,你可知晓?”
贺之栩颔首道:“她二人,已进了夜螣的营寨。”
分明是已然有了消息,薛景姮却不知该放心还是不放心。
她暗自思量着,伸手另取过双箸,为贺之栩夹菜。
林苒樾端了食盒走过来时,见状知晓她心不在焉,出声提醒道:“令君,菜都凉了。”
薛景姮回过神,与她一起将食盒中的热菜取出来安在桌上。
贺之栩知晓她一贯如此,也不阻拦,仰头望着林苒樾,好奇地问薛景姮。
“令君,这位是?”
“阿樾是我的亲随。”薛景姮又对林苒樾说:“阿樾,她就是朱雀堂的贺大人。”
林苒樾于是对贺之栩略微颔首,“贺都统,久仰。”
贺之栩亦颔首,之后便垂眸进餐,不再言语。
饭后,薛景姮教二人一同在炉边坐下,问起贺之栩在太行山中的见闻。
“夜螣的营寨,守御如何?你可见过了段瑕夜其人?”
贺之栩面含愧色,摇头应道:“令君,属下无能,只进了夜螣寨的中门。她们寨内有位专行探报之事的营客,手段极是高明,属下前夜撞上了她,险些暴露形迹。”
“夜螣手下,能者辈出,你定要当心些。诸事本无紧要,此时你们绝不可闪失——岑端微与伏予萧,是被抓去的么?”
贺之栩摇头,不知该如何答,终是据实而言:“是她们自行投往寨中……”
“哦……”
薛景姮依据前番的思虑,知晓她们主动进了夜螣营寨,本该安心的,此时心中却浮起怪异的不安。
段瑕夜究竟是何等人?
她原本正对段瑕夜愈加好奇,不知为何却又问起那名营客来。
“你说的专行探报的营客,是何等人?”
贺之栩有些疑惑,令君何以略过岑伏二人,去过问一位不知名的营客,亦只好据实答道:“属下与她交手不过十路,不敢多留,只知道她是女子——”
薛景姮追问道:“她相貌如何?”
连林苒樾亦不免惊奇地望向薛景姮。
她已猜到薛景姮心中属意之人应当同为女子,亦明白,薛景姮虽然行止风流放荡不拘于俗,实则并不贪恋美色。
此时不知为何,忽然对一个传闻中的人如此关切起来。
“相貌十分灵秀,年岁似与令君相若,武艺当是远逾属下。”
相貌灵秀——那个人也算得相貌灵秀,薛景姮暗自想道,不由冷笑。
“好啊,我知道了,一定教她败在你的手下。”
不止要教她一败涂地,还一定要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贺之栩愕然,林苒樾又拨了拨炉火,以求驱散薛景姮面上骤然生出的寒意。
薛景姮自觉后,略整了神色,抬头对贺之栩问道:“你何时离去,该去歇息了罢?”
贺之栩方又上复起京中传报。
“属下方才收到阳翟传书,说公主将赴幽州一行——”
“哦。”薛景姮一笑,却不在意缘由,只叹道:“公主受封三年以来,终于有机会来与自己的一双儿女,略尽为人亲长之责了。”
林苒樾闻言,暗自瞥向贺之栩,见她面色只是木然,转而向薛景姮问道:“令君,原来公主与俞待诏,已经有了儿女?”
林苒樾不知此时自己是何种表情,只感到自己的整个面目自上而下,由内及外,皆是酸涩难言。
自然,她希望楚诵宁一生圆满,却不知该如何想到楚诵宁与他人儿女双全。
薛景姮却与贺之栩相视一笑,意味不明地反问:“公主与俞待诏,并无男女之事,又何来儿女!”
“令君岂知——”
林苒樾对于所谓床笫之私并不十分在意,但听闻薛景姮如此断然而言,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或许楚诵宁的身边,果然有薛景姮的线报,她即刻改口,笑道:“是奴失言了。”
贺之栩发觉薛景姮对林苒樾欲言又止,猜想她们有什么话只传于二人之间,适时地告退了。
“令君若无它事,属下先退下了。”
“嗯——可知公主带了多少人来?”
薛景姮本应了,却又问起楚诵宁安排的护卫。
“府中亲卫,三十余名。”
“知道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