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蓝色的身影闪过,是于揽衣。
他这个人平时独来独往,要不是在藏经阁哪里有这么容易遇见他。
“随便看看而已。”
于揽衣歪着头轻轻笑了笑,一手翻开了那本书,指着苍喜剑那一面,“随便翻翻就能看见这个?”
“你分明是特意来这个地方的,何必遮遮掩掩。”
“想看就看吧,反正看了也没什么用。”
于揽衣懒洋洋的拿起放在一旁的灯笼,“当年我就说过,那个阵法什么用也没有,他们还不信。”
他似乎又下了一声,声音飘渺,“白白搭进去了一个小姑娘。”
“何必呢……”
祈青梧规规矩矩的行礼,于揽衣年纪最长,要真算起来,也是和冷沧溟同辈的人了,只不过一直是外门弟子,许多人不知道而已。
朝露宗几位长老都在远游,如果不是他与世无争,当年镜海刚刚开辟出时,本来应该他做山主的。
“你自己随便看吧。”于揽衣找了一个地方摸索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记得把灯给我灭了。”
祈青梧:……
岚霞山常年大雪,大雪飞扬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头。
祈青梧踏着这满地的大雪,竟然也品出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如若他记得准确,他的师父是自尽而死,明明有那么多死法,却选择了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最古老的,也是最痛苦的割腕。
得是多大的苦楚,才逼着她自己选择丢掉性命,才逼着所有人抹去她的存在,改了他的记忆。
血淋淋的让他忘记她……
“师父……”
他尝试着轻轻的叫出了口,那是千百次练习之后的熟练。
祈青梧这才知道自己比想象的更想念她。
“你说说看,是不是又喝醉之后乱说话了?”
姚姝儿半夜被叫醒,本来就迷迷糊糊,现在被这么一问更迷糊了。
她最近好像也没有乱说什么话呀,掌门师兄大半夜的找她来做什么?
“浮尘,你告诉她你看见了什么?”
洛浮尘一身白衣,明明还是以前那个冰冰的样子,但是姚姝儿却莫名的看出了愤怒的情绪,而且估计还挺生气的……
姚姝儿:……
本来就不敢开口说话,现在是更不敢了。
钟忆扬,柳意央赶紧过来救命!
“祈青梧估计是想起来了一些,半夜到我的藏经阁里翻到了小师妹以前的配剑记录,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在岚霞山了。”
什么玩意儿?
大半夜的不睡觉翻人家的屋子,你听听这竟然是祈青梧能做出来的事情。
多稀罕呀。
姚姝儿一脸的吃惊,“怎么就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没有说呀!”
突然天光乍现,好像有什么事情豁然开朗了起来。
脑海里今天闪过喝酒的事情,她后悔地捂住脸。
要是肠子可以挖出来,估计已经都青了。
合着那个人是在耍自己玩儿呢!最可恶的是,她还傻乎乎的相信了。
冷沧溟一脸黑线。
自家小师妹他还不了解吗?估计又是被那小兔崽子骗了,之前给他的师父骗,现在给他骗,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浮尘,你说句话,这件事情只有你也只能你管。”
洛浮尘苦笑一声,“我管做什么?当时都管不了的事情,现在再管也迟了。”
“我妹妹的剑,本来就是留给他的。”
平平淡淡的语气配着冷冰冰的表情,可是姚姝儿却是一阵心酸。
苍喜剑也是他的念想吧……毕竟也就这一个妹妹,当时都没能护住。
这两个人一个一个的,比谁都看重那个人。
现在人死了,又一个比一个的难过。
和不要命似的。
“我是不计较,不过该罚的也要罚,门规抄上三十遍,戒律堂面壁三日,师妹没有意见吧?”
姚姝儿:……
刚才白心疼他了,事实证明,大冰块就是大冰块,不需要别人心疼。
亏她刚才脑补了这么多兄妹情深什么的,现在看来都是白费了,白费了!!
“掌门师兄,当年那件事情本来就是这个世道欠她的,她的徒弟最是护短,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如就让他自己查吧,剩下的事情早都烂了个稀碎,已经没有多少只言片语可以让他知道了。”
“之后我们不提这件事,他也会当做不知道的。”
洛浮尘放下茶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难得有了些笑意。
“总之,现如今也挺好的。”
怎么就只能只有他一个痛苦?祈青梧不是喜欢她吗,他那个傻妹妹舍不得他难过,可惜他不是。
祈青梧他最好一辈子挣扎,挣扎着在想起来和忘记她的边缘,一直这样痛苦着。
祈青梧顺着这十里台阶一路走到了山顶,虽然是大雪漫天,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这条路他好像还记得。
原来这台阶两边好像应该是开满了花才对,她那个人确实心疼这些花,每天浇水施肥一样不差,现在这些原本生机勃勃的花朵该枯萎的枯萎也不知道她要怎么伤心。
十里锦,流萤堂,草涯……
记忆越来越清楚,可是那个人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
祈青梧不知道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想起来这些事情。
也有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了。
苍喜剑应该就埋在那竹屋里,以她的性格还不知道又玩出了什么花样。
他摇着头笑了笑。
脚尖轻轻一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