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青山连绵,众人都躲着树荫下歇凉。镖局里的老镖师攸关走到唐阅身边,瞧着商队的人,拧起眉头小声道:“少主子,我瞧着他们不对劲儿呀!”
攸关年少时就跟着唐父押镖,经验老道,眼光毒辣,看人判断就没错过。也因为跟着唐父久了,这声“少主子”一直改不过来。
唐阅没在意他的称呼,只问:“怎么说?”
攸光目色有些苦恼,用刀背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叹道:“怎么说呢?你看以前我和老爷走镖,别管两边人再陌生,走一段路后,都能喝一起去。可你看这支商队,我们走一路了,连句话都不愿和我们搭。他们这样子,倒像是——”
“咻——”
一声尖锐的哨声截断了攸关的话,唐阅神色骤变,大声喝道:“护镖!山上来贼了!”
所有镖师即刻警惕起来,纷纷拔出腰间佩刀,将商客们赶到一齐围着。不过片刻,风动树摇,数十个黑衣蒙面跃出山林,见人便砍。
唐阅与他们交手几招,就发觉不对。这些人训练有素,都是奔着中间那辆马车去的。寻常山匪怎会有如此身手纪律,这不对劲儿!
可再大的疑惑,也只能在渡过此次危机后讨论。
眼见周围镖师越来越少,那些布衣商客们终于不装了,一脚踢下货箱,滚出来一地的刀枪剑戟。他们拾起那些武器,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身手比那些山匪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间,马车上方树冠里跳下一个黑衣客。唐阅瞧见,两步跃至车顶,接下敌人剑招,又是一脚踹在对方腰间。黑衣客猝不及防,被踢飞出去,却不忘给马儿来一剑。
骏马吃痛,立刻扬蹄高嘶,拖着马车扬长而去。车顶的唐阅一下子被甩出去。幸好他落下时,及时扒住了车顶。
山路本就颠簸,马儿一跑起来,更是颠得人如油锅里的豆子,上上下下,东倒西歪,没一刻稳妥的。唐阅好不容易才抓到缰绳,可受惊的马儿根本不听命令。
他没办法,道一声“得罪了!”就钻进马车里。恰巧车辙压上一块石头,唐阅往前一仰,就扑倒了那位姑娘怀里,顿时香风如云,熏得人晕头转向。
那姑娘不是是被吓傻了,还是别的原因,竟没一点声音。只是攀着车壁,望着骤然扑进怀里的男人,明净艳丽的花容被羞的通红,一双黛眉轻轻蹙起。
车里空间平坦,又没个抓手处。唐阅扑腾半天,才一手抓住窗沿,一脚抵住车壁,勉强维持住平衡,对那位姑娘道:“姑娘,我现在带你出去,可能有所冒犯,先请姑娘见谅!”
姑娘依旧是一句话不说,微微点头,算做同意。
唐阅朗笑一声:“姑娘,冒犯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人揽入怀中,拔出腰间的另一把短剑,反手一挥。马车帘子就断成两截。
外面路边正好是一片草地,唐阅凝目沉声:“姑娘,抓紧!”
马车摇摇晃晃,正当摇至中间那一刻,他立即抱人跳出马车。外面是一片柔软的草地,两人抱成一团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一停下,唐阅马上扶着人起来,好声问:“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还是不说话,只盯着唐阅看,俄而又开始整理身上的草叶泥渣。
唐阅以为她被吓怕了,望一圈周围环境,撕下一片芭蕉叶卷成一个简易的盛水器皿,去溪边打来点清水,送到那姑娘面前,悦然安慰:“姑娘别怕,我们唐家镖局万无一失,定能保你安全。”
兴许是唐阅这句话打动了她,姑娘接过水,却不会用这天然的水壶,才喝得半口,芭蕉叶骤然弹开,溅了她满身水。
唐阅觉得抱歉,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取出手帕送到姑娘面前。姑娘拿起手帕,眼睛盯住了帕子上的蒲公英花。
“好看吗?”唐阅莞尔一笑,望着那朵黄色小花,目中柔情几许,轻声而言,“这是我妻子绣的。”
却不料此时姑娘突然开口:“你成亲了?”
唐阅点点头,还在说手帕上那朵小黄花:“我妻子和别人不一样,她喜欢绣这些东西。夜里,她嫌外面蛐蛐吵,便在我衣角绣了只蛐蛐。我问她原因,她居然说,也让那蛐蛐吵吵我......”
他说得兴致勃勃,然而听众兴趣缺缺。姑娘站起来,颤着声气道:“公子,我腿软,走不了了。”
“无碍,我让他们过来!”唐阅说罢,正欲收回自己的手帕,不料姑娘已经收入袖中。他不好开口要,便转身拿起响哨一吹。
尖锐的哨声过后,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镖师们领着商队的人赶来。唐阅只顾与他们伸手招呼,没能注意到,身后女子已经将那方手帕送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