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无伤面无表情,撩起眼皮问了句:“你要去哪儿?”
蒙冲得意一笑:“自然是去对付北丘慕容珀。”
计无伤瞥了眼他身后的军队,又道:“以你这点兵力,对付不他。”
蒙冲脑袋一歪,轻笑道:“怎么,你个丧家之犬,还知道这些?”
计无伤垂眸望着怀里睡去的慕容麒,平静说道:“朝廷势微,天下皆知。我手上有三万兵马,愿助朝廷平定天下。”
“天下没有免费的东西。”蒙冲翻身下马,一副年少轻狂的样子,“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林子里起了风,计无伤额间乱发拂动,那双眼睛却坚如磐石,闪耀着激烈的仇恨火花。殿下让他投靠墨川,可他等不及了,他现在就要慕容珀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我要你们将殿下厚葬于舒州。第二,我要慕容珀尸骨无存!”
蒙冲年轻,还不会像其师父那样掩盖情绪,眼角缓缓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没问题!”
令宜安计无伤归顺朝廷,这是师父给他出的计策。只有慕容麒死在北丘慕容珀手中,计无伤才会死心塌地为朝廷卖命。
有了宜安的兵将,朝廷便有了和其他皇子相争的实力。
......
慕容麒一死,计无伤投靠朝廷,率领三万兵马,与墨川五万、昌原三万,共计十一万兵马,征讨北丘反王慕容珀。
此战历时一月,慕容珀不敌,一路败退,最终于淳岭兵败自戕,尸首落于沧江不知所踪。
战事结束,慕容彻欲占宜安十三城,怎料后院起火,剑州趁机攻打昌原,已夺下余饶、长昌二城,慕容彻只得班师回昌原救急。
墨川出力最多,以战功相要,求绥州一地七城。墨川大军在旁,朝廷拒绝不得,只得同意。
此战朝廷获利最大,吸纳了慕容麒、慕容珀两位皇子实力。可还没高兴太久,就闻墨川攻打昌原。
当时唐阅还没回到墨川,领兵者是昔日慕容华旧部——郑峰。
墨川的雪要小许多,裴依寻身子不便,没能在院子里种些什么,现下看着荒芜的院子,心里总觉得可惜。
唐桑曈倒是开心,她新认识了些伙伴,日日跑街上去玩。裴依寻不便相陪,丫鬟婆子们又招呼不住她。于是攸乐垮着一张脸,天天陪她出去玩。
当然,攸乐只会对裴依寻没个好脸色,在唐桑曈面前,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玩得老开心了。
裴依寻无聊时也会琢磨,为何攸乐只会对她摆脸色,最后还没得出个结果,就听闻墨川军凯旋的消息。
她想出去迎接,奈何街上相迎的人实在太多,下人们怕她意外,说什么都不准。裴依寻犟不过这些人,只能坐屋里悬悬而望。
瓦上的雪化一层,院门前终于热闹起来。裴依寻听到动静,面色骤喜,一开门,就见唐阅抱着女儿立在门口,抬起手,一副正准备扣门的架势。
夫妻两人都愣了下,倒是唐桑曈开心地拍手:“娘,爹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风尘仆仆,肩上的雪都还没来得及拍去,脸上的胡子都快挂到耳朵上。裴依寻嘴唇微动,半天挤出一句:“你该刮胡子了!”
唐阅恍然回神,垂头瞧了瞧鞋尖,颇为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忘记了!”
他把唐桑曈放下来,扭头往后走去:“我先去收拾一番。”
“哎,不用了!”裴依寻拉住他的一只衣袖,“这里也是你家,进来收拾一样的。”
唐阅身影微顿,目光最终定在她的腹部:“你身子不便,莫要操劳了。”接着逃也似的离开此处。
裴依寻觑着他的背影,揪着衣角不满地低声抱怨:“切!我又不是老虎,跑那么快做什么!”
然而唐阅逃离此处并非是害怕,而是因为窘迫。他以为裴依寻那句话是在嫌弃,又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脸,这才慌忙逃走,打算换一副面貌后,再来和妻子见面。
只是等他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后,机会已经没有了。那扇房门紧紧闭着,屋里没有灯,黑漆漆一片,没有一点声音。
唐阅几度抬起手,正欲扣门,又慢慢把手放下。夤夜更深,夜寒霜重。他轻轻叹一声,颇为落寞地离开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