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返回衙门,仵作呈上了两起案件的尸检报告。
当日官府赶到时,死者周业宁尸身仅着鞋袜,被肢解成十一块,分别散落于门与屏风之间。
肢体伤痕肉截齐,肉色干白,肠脏流出。致命伤为颈部刀伤,项下皮卷肉曲,经脉缩入。
尸斑浅淡,用指压迫可消退,尸僵仅出现于颌、项关节,死亡时间为一至一个半个时辰前,复检后发现死者口腔内有蒙汗药残余。
屋内血迹主要集中于门边,墙与屏风皆有抛洒、溅射状血迹带。
血足印单向朝门,经比对与周业宁鞋印相符,鞋袜内部被鲜血浸染,现场未发现其他痕迹。
而灭门案死者面色青紫,瞳孔散大,眼睑下垂,口吐白沫。
有伤口者血液发黑,流出后迅速凝固,银针试探却不变色,无法判断身中何毒。
顾念凝神思索半晌,缓缓开口:“我曾随师尊入敛同门尸骨,若肢体生前被截断,则皮肉紧缩,有血荫四畔。”
他指尖轻点卷宗,“断肢处齐整无血流,肉色干白,多为死后斩断。”
“半盏茶内新鲜伤口仍会血流不止,绝无可能发白,看来我猜的没错,的确为抛尸。”白泓雪从容地端起茶杯辍饮一口。
顾念内心唾弃他这副暗自嘚瑟的做派,继续浏览报告,很快发现了疑点。
“周业宁死前曾饮用了蒙汗药,而灭门案死者为中毒身亡,若为同一人作案,凶手大可不必冒着风险再次返回下毒,多此一举。”
以正常的思维来说,比起复杂的杀人分尸,肯定优先选择简单便捷的烈性毒药。
且血迹单向朝门,只有周业宁的足印,难道是女子穿着周业宁的鞋袜离开?
先前计划了如此缜密的抛尸计划,又为何在下毒时草率地没有掩盖行踪呢?
“或许抛尸者与投毒者,为两波不同的人。”白泓雪发表了看法。
顾念打了个响指:“英雄所见略同。”
他又调笑说:“料事如神的白公子啊,请您对下一步做出指示。”
白泓雪淡淡瞥了他一眼,分析道:“案发当日周业宁的行程轨迹及分尸地点尚不明晰,还需返回周宅探查。”
刚迈入酥园的门槛,就见管家提着白灯笼匆匆赶来,二话不说立马矮身叩拜。
顾念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您不必行此大礼。”
管家瞬间声泪俱下,他止不住哽咽:“请二位大侠替周家十余口做主,要凶手杀人偿命!我侍奉林氏数十年,周家覆灭,我亦无根可依。”
询问后得知,管家为林氏旧仆,周老爷接手镖行后,林宅便改换为周宅。
白泓雪闭目轻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他突然开口:“酥园花开得这样好,平日没少打点吧。”
“是夫人照料得好。夫人膝下无子,唯爱侍弄些花草。有一阵老爷喜带女子回来厮混,她便来的少了,眼不见为净。近日夫人新进了一批花种,才时常来栽种。”
“周夫人平时可有与人结怨?”顾念想起了怪物的传闻,若真是那女子报复,周业宁既然已死,又为何要拉整个周家陪葬呢?
管家用袖子揩去泪水,看着灯笼上的“奠”字出神:“夫人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自幼善良文弱,从不与人有龃龉”。
他话音一转,语气含怨:“定是周老爷惹祸上身叫人迁怒周家。”
“哦?你发现了什么?”
“我随周老爷运货时,曾见一些头戴兜帽,身着斗篷的人前来接应,他便只身前往,打发我离开。”
“在何处?”
“多于河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