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守灵的最后一夜,明日天光大亮时,周老爷就出殡了。
僧侣摇着铃诵经超度,待七颗镇魂钉落下,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林芷注视着噼啪闪烁的烛芯,双目逐渐有些朦胧。
遥想当年红烛高烧,喜事盈门,周业宁执起她的手说:“阿芷,我们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她红着脸埋在夫君怀中,觉得幸福触手可及。
然而好景不长,周业宁不满她父兄雷厉风行的性格,觉得寄人篱下总是低人一等,央求她:“阿芷,我们搬出去住吧。”
搬去林氏别苑后,周业宁并未当个本分镖师,而是热爱钻营些旁门左道。
每当林芷问起,他就说:“这世间挣钱的路子千千万万,非运镖一条营生,等我发现了商机,生意可以做得比林氏镖行还大。”
而林芷最初发现事情不受控制的苗头,是周业宁带回了一个八岁的女孩,她初见时被吓了跳,那是个四条腿的怪物。
周业宁给她取名叫阿榕,因为她常常躲在一棵榕树上。
阿榕见吓到了人,捧着包子慢慢缩在了角落,她后撤的动作都像某种动物,或是虫子。
后来她被割去了舌头关在笼子里,看向林芷的目光由瑟缩变成了求救。
她无法说话,也不会写字,只能用哀嚎与眼神求救。
但是林芷不敢回应,林氏别苑的下人也不敢回应,现在的周业宁让她觉得陌生得可怕。
在周业宁触碰她时,她不受控制地瑟缩,这时他就会暴怒,扯着她的头发大吼:“你怕我?你怎么能怕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在你林家面前挣点脸面,你怎么能怕我?!”
林芷吓得泪流满面,周业宁又会抱着她轻声地哄:“不要怕,阿芷,想要得到更多,总会需要一些牺牲,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往后林芷再也不去后院,那些江湖艺人进进出出,她都视而不见。
眨眼间两年过去,阿榕被带出来送上了一辆马车,通向一座名为明月楼的消金窟。
临走之前周业宁让她耍了一场把戏,她穿着修身的青色衣物,单手撑在一方陶罐之上,肢体舒展分别转起手帕,乍看像一丛徐徐生长的松木,有种畸形的美感。
没过多久,林芷父兄送镖遇难,周业宁接手林氏,他大发横财后成立了典当行,坐拥万贯家业。
他曾在一次醉酒后提及,如今的一切多亏阿榕这棵摇钱树。
随着财富的累积,周业宁戴上了从容与平和的面具,他常提着鸟笼出入茶馆,身边多了形形色色的女人。
林芷求之不得,周业宁的目光变成了压在她身上的山石,移开反而让她得以喘息。
平静的生活从她无意间迈入暗室的那一刻起被打破,这里出现了父亲不离身的象牙扳指。
她不会认错,前朝象牙镶嵌银内胆,见过的人都爱不释手。
林芷只觉天塌地陷,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挥之不去,她下意识求助于最信任的刘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