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母亲院子里，她还盘算着自己一会儿要怎么说，紫嫣先一步拦住了她：

“夫人没让三姑娘来请安，姑娘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灵玉疑惑地看着她，“我来找母亲。”

“夫人最近在休息，姑娘还是不要净拿些小事来烦她。”紫嫣面色严肃。

“你怎么知道就是小事？是很重要的事，我必须要见母亲。”灵玉皱眉。

紫嫣轻笑：“无非便是姑娘又顽皮了，沈嬷嬷管姑娘，姑娘不服气来告状，还能有什么？姑娘不懂事，这不是阖府皆知？”

灵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紫嫣。

“姑娘不必如此看我，还是回去吧，不要再来烦夫人了。我也劝姑娘不要总是和自己的管事嬷嬷对着干，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姑娘就算是主子也不能胡来。”紫嫣一副教训的模样，看得灵玉既生气又惊讶。

“我是母亲的孩子，我要见自己的母亲天经地义。”灵玉平静地看着紫嫣。

紫嫣似乎毫不示弱，这个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底气异乎寻常地足。

“紫嫣，谁在外面？”

屋里传来夫人慵懒的声音。

“回夫人话，”紫嫣看了一眼，还是不情愿道，“是三姑娘，估摸着又是和沈嬷嬷闹情绪了。”

“让她进来吧。”

“是。”

灵玉终于还是见到了母亲。

此刻母亲正卧在塌上，闭着眼睛，比上次来看时，似乎憔悴一些。

灵玉先是恭恭敬敬地请安，然后斟酌开口：

“母亲也知道，这两年来，沈嬷嬷一直帮着春桃奶娘照顾我和我这院子。奶娘照看我多一些，沈嬷嬷看院子多些，也着实是辛苦。昨日我不过是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可沈嬷嬷竟然被惊得摔倒，把腰都摔伤了，着实让女儿心里过意不去。

“这年岁也大了，虽还没有到要养老的年纪，可女儿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年岁还如此操劳，不如给她一笔银子，放她回去养老。”

母亲依旧没有睁开眼，轻轻嗤笑一声，没有对她言语中的“失手”有什么回应，只道：

“她是你的管事嬷嬷，又不是底下的婆子，无须亲自干什么粗活，眼下你院里的事，她还应付得来。

“况且，她男人早就死了，只有一个女儿也嫁了，没什么依靠，只能靠侯府活着。”

灵玉听了没有太惊讶，而是继续道：

“原来如此，那更得多照顾她才是。这两年沈嬷嬷一直往母亲这边跑，想是母亲待下人好，所以下人们也对母亲挂念得紧。沈嬷嬷对母亲如此忠心，又是这般念旧的年纪，不如让她回母亲身边伺候着，母亲身边也能有体贴的老人照顾着。”

母亲听到这话，在紫嫣的搀扶下起身，睁眼，淡淡笑道：

“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把沈嬷嬷放在你这里，确实是让她受罪了，也罢，就先让她回来。至于你……我上次与你说的，还是想清楚为好。你如此聪明，就该好好为自己绸缪，做聪明人才会做的事。”

“谢母亲。”灵玉露出惊讶又喜悦的神情，行礼谢过。

当天下午，沈嬷嬷就收拾行李走了，灵玉在自己的房里，没有和她道别。

已经撕破脸的关系，就无所谓了。

只有蒋嬷嬷很是紧张，拉着沈嬷嬷的手，不停地问怎么回事，该怎么办。

沈嬷嬷也是笑着，她已经从崔嬷嬷那里得知，是夫人想让她回去。

想来是她终于得到了夫人的认可。

至于蒋嬷嬷……三姑娘这里总要有人看顾。

自从沈嬷嬷走了，灵玉的日子就回归了原来的模样，大部分时间花在吃饭睡觉和锻炼上，剩下一小部分清醒时间都要用来处理院里的一些事上。

尽管灵玉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在管家上，可她的院里不可避免地变得松散起来。因为不管名义上还是实质上最能管事的人走了，而梅香过于沉静，橘香过于跳脱还总往厨房里跑，蒋嬷嬷就是个木头人，会去说教，但下人们不听她也不真的去管，而灵玉，不可能像沈嬷嬷那样事无巨细地定规矩，她只是让人各司其职，不过分干涉她们。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院里人虽然散漫了些，但也基本不会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