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圆,但不圆满的人又何止她们。
靖安侯府,十一姑娘陪着她六哥看月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清俊。
当然,只有她六哥在看月亮,十一姑娘在看六哥身上散发的忧郁之气,觉得非常有趣。
“六哥之前听说曲阳侯府的人都会来过中秋,不是很开心吗?怎么真来了又这样?觉得他们抢了你在祖母跟前的地位?”十一笑着调侃,和之前在众人面前的恭顺娴静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想着六哥会不会瞪她一眼,说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可她六哥没理会她,只是叹气。
“其实她前些天就来过,给祖母赔罪。”
“啊?!”
“她没见我……我们。”
“啊?!”
“我原以为她能当侯府义女,就能够……”
“啊?!”
“可听说她似乎不愿意,她一直有做一番什么事业的志向,一直不甘心当一个平凡女子……”
“啊?!”
“你啊什么?!”
“啊!我在想,我要是生在曲阳侯府多好,没有那么多姑娘,我也能得宠些……”
六哥沉默了,想说什么,可似乎说不出口。
十一姑娘咯咯笑着:“我懂啦。叔父也不怎么喜欢十二妹妹,还不如咱们父亲对女儿好呢。
“话说以后十二妹妹会不会来咱们这边上学,应该会的吧,柳姐姐那种身份都能来。那我将来有机会和妹妹当同窗呢!”
三天后,下了朝,皇帝照例在养元殿批奏折,却听到曲阳侯求见。
“你去问问他为何事?若是想谈边境用兵的事便不必了。”他吩咐身边的小太监。
不一会儿,小太监回来,嘴角抽动着:“侯爷说,他家三姑娘有向道之心,还亲自写了封信让他代为传达……他想问问他家三姑娘该如何教养。”
“让他进来。”
小太监惊讶莫名,却赶紧领命而去。
曲阳侯能因为这种算是自家事的事情见到陛下是非常开心的,这让他感到自己依旧是皇帝近臣。
行礼过后,他连忙说起灵玉的事,絮絮叨叨的,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但皇帝只能耐着性子听。
他说灵玉已经三岁多,颇为聪慧,眼下到了该学东西的年纪,若是寻常女儿,该是学全套的礼仪规矩,包括一些宫廷规矩,学规矩是贯穿始终的,一直到要出嫁都不能放松,等四五岁了,便可以找先生开蒙认字,再往后女德女训要学,琴棋书画之类的从得挑着学些,主要还是得学女红,到十一二岁便要教一些管家的事,等着长辈安排婚事了。
可这孩子竟一心想要修道,家里人无论问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想到她毕竟衔玉而生,又身负天机变数,于是他便来求问皇帝,这孩子,该怎么养?
“你们可与她说过修道之艰难?”皇帝问。
“自然是说过的。”
说着,他还将灵玉写的一封信从袖子中拿出,让黄公公给呈上去。
“这是小女亲笔所写的信,希望能够面圣。”
原本他不是很想代为传递信,他认为以他的身份足够让皇帝重视这件事,但他又并不真的对此充满信心。
皇帝以批奏折多年的快速阅读水平,很迅速地浏览完这封信。
抛开这是三岁多女童所写的言辞流畅的信不谈——毕竟他身为皇帝什么神童没见过,对这信的内容,他觉得非常有意思。
信中用了很大的篇幅来描述她对于“如何将自己培养成修道者”一事的困惑。
而写这封信的人,此刻正在自己的院中,坐立不安。
她对于修道一直有很多问题,除了在母亲也语焉不详的“天赋究竟是什么”,还有很重要的是:修道者有培养体系吗?那种很封闭的师徒制?以及,修道者真的是培养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