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吕粱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杯接一杯喝起来。
丁麟张了张嘴,又闭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雷勇开口岔开话题:“我是家中庶子,自幼定了习武的路子,姨娘也只让我往这里使劲,但我的同母兄长不爱习武,也不爱学文,整日怨自己为何不是嫡长子,使各种伎俩和母亲还有兄长们作对……我离开家以后,听说他醉酒后失足落水淹死了。”
“呵呵。”
原本听了这话,众人还有些唏嘘,刘沐澄却是笑了起来:“你这兄长啊,就是他文不成武不就,没了希望没了奔头,才只能窝里斗,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他当然是糊涂,是他自己不上进才没了出路,可若是上进,也没了希望,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他的这番话又让众人沉默了。
而灵玉立刻清醒,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韩振平,对方也回望回来。
“咳咳,今日在此,其实我倒还有另一事要说。诸位也知道,韩大人是因为我来当这个指挥,怕我不懂做事,耽误了正事,才留在这里。这段时日承蒙诸位照顾,才算勉强保住了圣上和我自己的颜面。眼下却是不能再耽误韩大人的前程了……”
灵玉将韩振平即将升迁的消息一说,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纷纷想打听更具体的。
“别瞎打听,军中的事少掺和。”韩振平不悦地责备,引发众人的嘘声。
刘沐澄一时间也不那么消沉,开玩笑似地说起之前自己在任三年的考功,是如何花银子找关系疏通,结果还是打了水漂。
京官升迁这种事,至少现在而言,陛下不点头那就是没办法。
“总会有机会的。”韩振平似是安慰似是透露地这么说了一句。
而灵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考功这事吸引:“是找的那位姓蒋的考功清吏司主事?”
“对,就是他,这人行事不怎么收敛,颇有些来者不拒的意思,但也知道分寸,帮不了的不会收。”
灵玉听闻此,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在座众人,算算年限,他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至少经过一次考评,基本都得的是中,而且没有升迁。
考评不升,本也是寻常,但兵马司这种职位,不升也该平调,何况每个人都干得很好,给个破格升迁也不过分,但现在完全不比以往,机会总是越来越少,又为了稳定考虑没有调他们走,真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蒋肃他爹,有机会还是打打交道,尽管她并不用太在意考评这种东西。
而此刻他们在楼上的交谈,楼下并不会有人听见,酒楼伙计也轻易不会敲门打扰,甚至只是路过都要脚步放轻,刻意走得远些,避免听见几年的动静。
“哎呀,是贾四爷来啦,里面儿请。”
酒楼在一楼忙碌的伙计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打招呼。
“您真是好久没来了,我们东家可是一直想着您,念叨着您怎么不来。”
“呵,你家这酒楼算是火了,还缺我这点儿生意。”
“哎呦,您这哪里的话,您和我们东家什么交情啊这是,不和您多说了,我去叫东家下来亲自和您说。”
很快,酒楼年轻的东家就坐到了这位贾四爷的对面。
两人坐在一楼大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菜还没上,酒已经端了上来。
年轻东家什么也不说,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才道:
“兄长怎的与我这般生分了?”
对面这被伙计称为贾四爷的人,是中城兵马司一个队长,在吕粱手下干活,而且在吕粱来之前,他就已经是队长了。
“你们夫妻两个运气好,现在和我们兵马司指挥都攀上了关系,她也是真对你们好,真在护着这酒楼,哪里还看得上我一个小小的队长?”这位贾队长也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嘴上说的话也不客气。
东家听了自是不悦,但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耐心地辩解:“兄长这是哪里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委,当年不还是你到曲阳侯府探口风,我才敢把余桑带回家,如今我能有这一切,全赖兄长当年的帮衬。”
贾队长听了笑笑,倒也不再矫情:“我是没想到曲阳侯府的三姑娘竟然能成我们兵马司指挥,你媳妇是她以前的贴身丫鬟,她似乎也颇讲情分,几个指挥都常来,就是寻常小官都不敢在这里闹事,你家这下是真的得了好。”
东家松了一口气,却是颇为动情地说:“兄长与我多年的情分,怎可因这些事倒疏远了?好也好,坏也好,你我彼此的为人都是清楚的,也算是年少时的交情,何必因外事外物之变而变?”
正在这时,楼上的人似乎是酒足饭饱往楼下走来。
“诶,老贾啊,你也来吃酒?怎么没上菜,单吃酒多伤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