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面对她的疑问,一时间露出了十分诧异的神情,仿佛完全没有想过灵玉会作此态。
他在原地踱了两步,看向远方无尽的草原,又看向她,才道:“我一直听说你向道之心坚定,又是自幼求道,又是一心去为官来打磨身心,这自然是好,可却忘了对自身的审视。”
灵玉听得更加疑惑,她还不够审视自身吗?
甚至于一瞬间,她开始怀疑这位大修士究竟是不是在说胡话,他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也并不深刻了解修道,进一步她开始怀疑,所谓的“弃红尘”心关是否真的有传说中那样艰难,或者至少没有那么复杂,而是一个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统一适用的体系,以至于通过了这一关的大修士也并没有能力指导其他修士。
黑风看她的样子,知道她疑惑更甚,却是不好进一步点明,而是道:“来日方长,你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很快,灵甲军就回到了边关进行修正,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也等着大军到来。
这天她正在给两匹辛苦的战马喂草料,之前一直对她颇为友善的同袍凑了过来,颇为好奇地问:“我听说,你有一块灵玉,是灵器?”
灵玉见他的言行举止和神色没有过多伪装,倒是觉得他很坦荡。
她所接触过的修道者,除了天师,大多对于这块灵玉比较避讳,生怕被人认为有觊觎之心,反而有些闪躲。
“金兄是想看吗?”她用一双清亮的双眸看着他,看得他摸了摸鼻子,像是很不好意思。
“咳咳,这,这怎么能行,毕竟你是你女儿家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看……”他的眼睛完全不敢看她,说话支支吾吾。
这话听得灵玉是莫名其妙,可她随后又反应过来,并非所有人都能忽略她女子的身份来看待她,至少同为修道者的同袍们,对她没有实力一层上的滤镜,反而更在意她的性别。
想到这里,她从脖子上摘下被盖在衣甲中的玉,绳结紧握在手中,让玉在空中晃动:
“金兄,就这么看看吧,没什么不同的。”
她没有再像往常那样直接把玉放在别人手中,对方不是她熟悉的人,且同样是对灵器有需求的修道者,加上这里不是她感到安全的京城,她能把玉拿出来,多少有点儿想证明,她没有什么严重的性别之防的意思。
从这白玉一被拿出来,金缜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完全挪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注意到玉的主人都不耐烦了,他才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天生就带着灵器出生啊……真是天生修士,我们这种真的,又算得了什么。”
他微微低下头,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又有些苦涩。
灵玉收回玉,看他这模样,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才是羡慕金兄,去过溪丘,造成了淬体,不像我,到现在连那里都没有去过,怕是多的人都不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修道者。”灵玉收回玉,微微笑着说。
对方看了一眼她,随后摇头苦笑:“那不过是天师看你年岁小,怕你掌握不了那般力量,等你去了那里以后,实力恐怕会极为可怕,直接成为大修士也不是没可能,我等普通修士哪里能比。
“只望你将来真的能改变修道界,让我等普通修士不至于在这条路上苦苦挣扎,一眼望不到尽头……”
灵玉对这种话已经习以为常,看着他眼神中的晦暗,眨了眨眼,问道:
“你是否想过要获得这样的灵器?然后修行大成,靠自己的力量在修道界获得一席之地?”
说着,她又把已经收在手中的玉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眼中明显产生异色。
灵玉就这样打量他,看他沉默,看他随后大笑。
“你是想试探我,是否对你的灵玉有觊觎之心?呵呵,像我们这种只是淬体过的普通修士,对你的灵玉这种和自身绑定的灵器,哪里能用得了?兴许大修士能有什么手段……你太高看我,却又太小看了我。”
灵玉则是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说了些抱歉的话,然后看着他离开。
她抚摸着已经培养起一些感情的马儿,感慨着人心难测。他刚才表现出的男女之防似乎也是一种伪装,是吃定了她这样一个军中女兵会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有太多女子的扭捏,进而达到他想要看一眼灵玉这特别的灵器的目的。不管他到底怎么想,这种心眼多的人着实不好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