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汪家村出来,她和狄明牵着马沉默地走在山间小道上。山间寂静,没有鸟鸣,只有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
还有腹中饥肠辘辘的声音。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快下山了,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狄明。
狄明手里拿着半个青色的果子。
“哪来的?”
“路边顺手摘的。”狄明指了指刚才走过的路。
路边的树上有不少野果。
月江把牵马绳往旁边的树杈上一挂,转身就往回走。
“酸吗?”
狄明又咬了一口:“有一点,能吃得下去。”
在汪家村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吃东西,早起偷懒没吃,到了中午挖出尸体觉得恶心更没心情吃。现在离开汪家村,又走了这么远的山路,饥饿感慢慢浮现。她一回头看见狄明手里的果子,又听到狄明说果子酸。她的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狄明见状也扔下牵马绳跟着月江去摘果子。
“就那儿,但是不多,那个坡下面好像更多。”
月江伸手摘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发现这颗果子有虫眼。她扔掉手里的又伸手去摘别的果子,附近的野果不多,她随手扯了两个又顺着斜坡下去,准备去摘坡下面那几个看上去大的果子。
可刚顺着坡滑下去,脚下踩着的东西感觉却又些不对。她心头一凉,斜坡下明显趴着有人,还不止一个,身上都有伪装所以之前没注意到。她一滑下去正好踩在人头上。
月江顺势借力想往回跳,脚踝被人一把抓住拖了下去。
“狄明,小心。”月江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然后就被人按住脑袋往地上压。
这时候哪顾得上狄明,她只觉得自己掉进了别人设好的埋伏圈里,四面八方全是拳头。
在挨了第一拳的时候她就开始还手。十多招下来,她突然反应过来对面的人穿的是边军的服饰。
“我是……”月江停手想解释。
可惜这群人没给她机会,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拿东西堵住嘴,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把这俩细作带回去,严加审问。”
再次醒来是被扔到地上摔醒的,耳边的声音很嘈杂,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有些凌乱。
“出什么事了?”有人问。
“这俩人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又从汪家村那个方向过来,怀疑细作,抓回来审审。”
一个低沉的男声音:“你们这几个人脸上怎么回事?”
这声音月江觉得有点耳熟,她觉得这应该是认识的人,一激动挣扎着想起来,又被人一脚踩了下去。
“这小子下手特狠,出手全是杀招,不是什么好东西。九殿下的鼻血都被打出来了,他去找军医了,晚一点再过来找你。”
“行吧,带下去上个刑,先把手筋脚筋挑了,明天再审,天快黑了早点休息。你们几个有伤就赶紧去治,别顶着个猪头一样的脸,看着就丧气。”
月江听到要上刑更激动了,直拿脑袋撞人。这一挣扎终于有了一点用处,脑袋上的布袋终于被扯了下来。
四目相对,她看见对面的人震惊的神色。她挑了挑眉,很想打个招呼,可是嘴里塞着东西根本出不了声音。
她的运气是可以的,一到丰州大营遇到的就是老熟人,曾经也在玄天府北院待过的楼旸,那个曾经把她胳膊扯脱臼的楼旸。
“松开,赶紧松开。”楼旸慌慌张张去扯塞在月江嘴里的木块,见身旁的人没动静,还死死按着月江,他急得一巴掌拍人脑袋上,“赶紧松开,她胳膊以前脱掉过,别给她又扯掉了。”说着抡起巴掌就朝着那几个兵的脑袋上招呼。
月江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腮帮子,她的嘴里被木块划破,满是血腥味。她这会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该责问还是该抱怨。毕竟是她私自带人离队的,要论对错,她是应该受罚的。
楼旸蹲下来看着她,满眼都是歉意。
“好久不见,楼队。”月江想笑一下,可脸上很疼,她笑得龇牙咧嘴。
楼旸道:“现在已经是楼副将了。”
久别重逢,分外狼狈。
月江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现在觉得很累,根本没有精神思考。她有气无力道:“我饿。”
“啥?”楼旸的脑子也没转过来。
故人相见,或悲或喜,总归应该感慨万分的。可月江的表现实在过于冷漠,这让楼旸心里很不好受。他觉得月江因为这场误会生气了。
“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刨了一上午的地,下午还要挨你们这一顿打。”月江抬手抹了下鼻血,神情呆滞,目光涣散。
再不给她饭吃,她打算当场发个疯给楼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