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舟走了之后,孟空起身去洗澡。
洗去满身的疲惫,他走到床边一趴,身体和床亲密接触,发出“砰”的声音,将自己投入了柔软的被子里。
窗外适时响起了一声闷雷。
下雨了,仲夏夜的雷雨总是不期而至,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半月前的雨夜,也是这样闷得喘不过气,他守在妈妈床边,拉着妈妈的手,亲眼看着她没了呼吸。
那时候,孟庆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也许正在和徐芳芳鬼混吧!
想到这里,孟空的心就跟装了一千根针一样,细细密密地痛,但又痛得很不畅快。
脸埋在被子里,呼吸不畅,他翻身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扒开了手机壳,拿出了藏在背面的东西。
是一张照片。
是母亲的遗照。
他请照相馆的人缩小了尺寸,打印成证件照的大小。
他把那张照片放在枕头下,拍拍枕头,就像在以往的每一个黑夜和妈妈道晚安一样,然后躺下。
外面的闪电划过,闷雷又骤然响起,但他的世界一片安静。
眼皮渐渐沉重,呼吸慢慢平稳,在进入睡梦的最后一刻,一张认真又正经的脸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方远舟。”他喃喃自语了一下,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方远舟刚下公交,天空就开始闪电打雷。
他赶紧小跑起来,在淋成落汤鸡之前跑进了小区大门。
雨实在太大,他只好敲开了门卫室。
“王叔,能借我一把伞吗?”
夜班保安王叔是王婶的丈夫,他一看是方远舟,忙拿了伞给他。
“小舟啊,这么晚才回来?听你王婶说,你打暑假工呢,哎呀,辛苦了呀!”
方远舟接过伞,浅浅笑了一下:“不辛苦。谢谢王叔,我先回去了,改天来还伞。”
他撑着伞,从小区大门走到最里面一栋楼。
老式的居民楼只有门洞没有门,暴雨夹着大风,哗啦啦朝楼道里面刮,楼梯间的地面上已经湿透。
方远舟收起伞,走到三楼,拿钥匙开了门。
屋里一片黑暗,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今夜雨大风急,想必爷爷关了门窗,没有通风散气。
他走到爷爷房门前,侧耳听了听,果然听到了爷爷翻身的声音。
“爷爷,还没睡吗?”他试着轻喊了一声。
“小舟,你回来啦!”方爷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睡呢,进来坐会儿!”
方远舟推门走了进去,坐在爷爷床边,摸了摸爷爷腿部的肌肉,给他按摩起来。
长期腿脚不便,腿部肌肉都有些萎缩了。
“爷爷,今天腿好些了吗?”
方爷爷:“好多了。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没淋着吧?”
“没有。”方远舟没说自己忘记带伞,怕老人家担心。
方爷爷摸摸孙子的T恤,不算潮,还好。
他又想起一个担忧,心疼道:“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呀!这也太辛苦了。”
家人的关心总是能抚慰到人心,方远舟嘴角微翘:“晚上和雇主一起刷题,不累的。”
方爷爷想了想,又问:“那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吗?”
方远舟点点头:“差不多。他白天要拍戏,晚上才有时间刷题。”
“哦!”方爷爷叹口气,“这孩子也不容易。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赶紧洗个澡,去睡觉吧!”
离开爷爷的房间,方远舟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卧室。
他去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后拿干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然后把窗户打开。
外面的雷雨已经小了,雨后的夜晚凉风阵阵,吹着少年半湿的头发,也吹开了少年混沌的思绪。
他打开书桌上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在漫长的开机等待中,不禁想起了爷爷那句“不容易”。
当初王婶给他介绍这份工作的时候提过孟空似乎来头不小。
以孟空的背景,他应该不用努力便能一步登天。
但现在想想,其实也不对,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方远舟觉得演戏并不轻松,甚至算是高强度的工作。
但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之余,孟空还保持着学习的热情,实属难得。
看来,他也不算纨绔。只是听王婶说他气走了好几个家教老师,自己还以为他挺难搞的,可见道听途说是不可信的。
随着耳机里开机音乐响起,电脑终于开机完成。
方远舟打开一个文档,里面并非空白。
别人都知道他理科好,但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写文的爱好。
从什么时候喜欢写东西的,方远舟记不清了,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写文。
生活已经够苦了,就让他短暂地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以笔为舟,乘舟远上,去往幻想的天际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