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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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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林青梧身穿一品官服,腰带十三环金玉带,脚踩乌皮六合靴,去往宣政殿上早朝。

晨光微熹,天边泛起鱼肚白。昔日在燕梁,兄长每每叫她去看日出她都起不来,如今竟可寅时赴朝会。

沈帝大病初愈,面色红润,高坐明堂。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高声唱道。

一位大腹便便的绯袍官员出列,象牙笏板高举“臣弹劾户部侍郎郑玄教子无方,其独子数月流连醉金阁,为花魁娘子一掷千金,引得庆京纨绔子弟争先效仿!寒门学子无钱买书,贵郎君却千金买笑。”

郑侍郎的独子是郑海宁,郑家想让他当宜春公主驸马,如此品行连官宦正经人家的娘子都娶不到,仗着郑皇后竟肖想公主,着实好笑。

沈帝音色陡然变冷,“郑卿可有此事?”

“臣治家不严,逆子顽劣皆是臣之过,求圣人降罪。”

林青梧微微侧目,郑侍郎已然深深跪拜,沈帝一言不发。

郑侍郎郑玄是泗国公之子,泗国公昔年护驾有功,郑家煊赫,拜入泗国公府门下的官员比比皆是。

果不其然又有官员出列,“臣弹劾御史中丞宇文鹤家风不正,其子包下画舫行□□之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伤风化。”

宇文鹤?是她昨日起疑的宇文鹤,陌上花虽会收集情报,但她久居深宫,名字和人对不上号。

她细细打量肥头大耳的宇文鹤,鹤骨松姿,宇文鹤除了名中带鹤,与这个词半点不沾边。

难道姚休手札中说的不是他?

“臣听闻孙常侍在花枝巷养了一房外室,不知贵夫人知晓此事会作何反应?”

孙常侍是庆京出了名的惧内爱妻之人,竟也养外室,果然天下男人是一路货色。

适才出列的官员面露讥讽,“某可学不来李少监,用女儿换前程。”

李少监?是那个将碧玉年华的女儿嫁予上司做续弦的李少监,林青梧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瞧着是老实憨厚之人,面相不可信啊。

三个男人一台戏,宣政殿全是男人,大致分为三派,以帝师崔进为领袖的崔党,以泗国公为领袖的郑党,还有一部分帝党。

崔党支持皇三子秦王,郑党支持皇四子赵王,帝党则不闻夺嫡一心侍君,朝臣各为其主,互相攻击,林青梧深觉朝堂与菜市口并无二致,只是官员们用词文雅些。

争吵愈发激烈,家宅阴私尽数道出,林青梧竖起耳朵听,生怕错过一点。

有几位官员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快要打起来,沉默已久沈帝轻咳出声,宣政殿重新肃静。

“行了。秦王你如何看?”

大虞律法为官者不可狎伎,可狎伎者未曾入仕,又不是贪腐叛国的大罪,沈帝摆明不愿追究。

林青梧向外迈出一步,“臣以为狎伎低俗下流,某等不该亦不能为之,败坏风俗,理应重罚,但念在郑侍郎和宇文中丞为国为民兢兢业业的份上,求陛下从轻发落。”

“赵王,你呢?”

赵王站在林青梧身旁,虽不如秦王那般醉玉颓山,却也是相貌端正,气度不凡,“臣同秦王所言。”

沈帝点头,“郑玄、宇文鹤管教不严罚俸三月。我大虞应是多些品行端正,才华横溢之辈,诸卿当以石尚书为榜样,对子女好生教导。”

被点到二人齐齐出列,林青梧注意到了石尚书石仙羽,年逾四十风采依旧,鹤骨松姿用在他身上不遑多让,更何况鹤有一别称仙羽。

出身贫寒,为官清正,乐善好施,宦海沉浮数十载从未被言官弹劾,亡妻早逝却不蓄婢纳妾,独自将儿子拉扯大。

纵火之人会是他吗?

吏部的官员档案她细细看过,并无不妥之处,百姓对他甚是爱戴,她要从何查起?

林青梧忧思重重地回到少阳院,沈云归在偏殿弹琵琶,曲调似有情丝。

见她回来,沈云归放下琵琶。

林青梧将方才在宣政殿发生之事连带着对石仙羽的怀疑说给他听。

沈云归递来一张宴帖,林青梧接过定睛一看石府请帖,顿时两眼放光,瞌睡有人递枕头的感觉真好。

只是帖子恭请一栏仅写有迩安公主。

“你没收到宴帖?”

沈云归默认,自三年前季家出事,他性情大变也不参与各种宴席,日子久了便无人邀请他了。

一张帖子,两人如何去,林青梧苦恼,“那我怎么去石府?”

沈云归斟满一盏茶,推到林青梧手边“放心不下公主一人赴宴,特来相陪。”

林青梧:?

沈云归见林青梧错愕的神情,补充道:“你是秦王,他们不敢将你赶出去。”

不请自来这种事,沈云归居然说得如此平常。

但毕竟她才是不请自来的实操者,林青梧妄图挣扎一下,“会不会有损殿下英名?”

“我不在意。”

啧,天生厚脸皮。

两人谈完事,林青梧困得哈欠连天,正欲去寝殿补眠。

沈云归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公主生辰是几时?"

“六月十五。”林青梧此刻仅存睡觉的念头,回答完便疾步离去。

沈云归目送紫色身影消失于门口,喃喃,“六月十五。”

他踱步至案几,将画轴徐徐展开,画中人是元明月的母亲方梨,鹅蛋脸,含情眸,却和林青梧生得不像。

他大费周折寻到元明月昔日的乳母,据乳母所言,元明月生于六月十五亥初,彼时皓月当空,故取名明月。

“春醪,遣人去云州查元明月的母亲方梨。”

云州与庆京相隔千里,一来一往定要花费些时日,倘若林青梧真是元明月,他要琢磨如何告知她。万不可再同上次一样,让她误以为是威胁。

不多时,春醪去而复返,“殿下,郑皇后醒了,宜春公主这些时日不曾侍疾。”

郑皇后为郑家丝毫不顾及宜春公主感受,他的这位阿姐怕是寒心了,更有亲娘毒害养母,任谁也无法面对。

赵王娶郑姝,宜春公主尚郑海宁,郑娈频频示好秦王,郑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庆京城宋门街西北隅,乌头门上钉有七排青铜门钉,门匾是鎏金装潢沈帝亲题的“石府”二字,府门大敞,仆从迎候。

秦王携迩安公主亲临,石府上下悉数前来拜见。

一娘子眉如远山,眼含秋水,唇色却略显苍白,颇有几分病西施的姿态,“殿下屈尊降临,寒舍蓬荜生辉,适才检视宴帖,方知书吏漏誊殿下尊讳,望殿下恕罪。”

石佚母亲早逝,父亲没有再娶,是以石府掌家娘子便是石佚之妻胡颜汐,不过她素来体弱,不曾出席宴会。

想不到胡娘子不仅人美,话说的还漂亮,给足她台阶。

林青梧让众人免礼,随侍从至后院宴席落座,沈云归则与她同席。

石府后院多植树木,树冠宽大以避日光,清风阵阵,又培花卉,沁人心脾,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地方。

有一人着竹绿色锦衣,金冠束发,眼神却疲惫呆滞,时不时瞟向胡颜汐。

林青梧用手肘轻碰沈云归,低声询问“那郎君是何人?”

“泗国公府小公子,郑海宁。”

苍白的皮肤透着青灰,眼下浮着黑影,像是刚从小倌床上爬起来的。

丝竹悦耳悠扬,舞姬曼妙动人,众人推杯换盏,一舞结束。

“妾素来多病,不曾与诸位走动,今借夫君高中之名办宴,礼数不周之处望诸位海涵。”林青梧回首,见胡颜汐端一盏斟满的果酒一饮而尽。

大虞开国以来共有状元七十五人,石仙羽二十年前高中状元,其子石佚是此届状元,故而石府摆宴庆京名流俱在。

宴会一是吃喝,二是赏乐。诗文唱和必不可少,六艺展示大有人在。

宴席准备的酒格外醇厚,林青梧被敬了几杯酒便不胜酒力,起身离席。

比起多数庆京官员的宅子,石府有着江南园林的细密雅致。曲径通幽,莺啼绿映,吹散少女的燥热头疼。

“石家不过是泗国公府的一条狗,石佚竟敢对本公子出言不逊。”

林青梧停下脚步,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见一位郎君破口大骂。

竹绿色锦衣,脊背微微佝偻,是郑海宁。

郑海宁的仆从似是察觉有人来,四处张望,林青梧迅速闪到假山后方。

据她所知,石仙羽不站队,在朝堂上从未替任何一方说过话,为何郑海宁说石家是郑家的一条狗?

林青梧正疑虑,又听到郑海宁的声音传来,“你害怕什么?就算陛下来了又能奈我何?没有我阿翁他可当不了皇帝。”

郑海宁这话不错,泗国公昔年救过还是太子的沈帝。

郑海宁似乎越讲越气,林青梧听到凉亭中的踱步声。

“本公子瞧上胡颜汐,是她的福气,也是石家的福气,你听听石佚说的话,让本公子好自为之。”

胡颜汐不是石佚妻么?怪不得郑海宁方才瞥向胡娘子的眼神不怀好意。

林青暗骂郑海宁畜生,夺人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你去醉金阁买醉仙引,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本公子看他们从不从。”

仆从踌躇不前,“郎君不好吧,家主与阿郎知晓又要责罚于您。”

郑海宁踹了一脚侍从,语气不悦,“让你去便去,废什么话。”

他竟要给胡颜汐下药,如此下三滥的法子,简直是猪狗不如。

林青梧快步回席,见胡颜汐还在,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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