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云昭老师再见。”
一日后的傍晚,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各捧着一小束鲜花,离开了仅有一条横幅的简易杀青仪式,前往就近的酒楼聚餐。
云昭抱过丽丽手中为她准备的大花束:“宝宝,这几天你也辛苦了,跟上他们去吃散伙饭吧。吃完了,好好回家睡一觉,接下来你可有得忙。”
丽丽提拎起云昭宽大的漾服衣摆,并不肯挪动:“姐姐,这么多年了,你要不是真的喜欢演戏,也没必要时常喊着恨嫁的口号却拼着事业不嫁人,一直在荧幕前混迹。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密谋些什么,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恢复自己的一点荧幕影响力,真的舍得……再次放弃吗?”
云昭学着在漾服圈学来的姿势举着右前臂优雅地转了一圈,使六米摆十褶的纱质渐变素粉马面裙伴着同色系布着吉祥寓意的蟹纹上裳在空气中画了个圆,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她挽留的手:“这么日常的单薄的一身漾服,却能动时如脱兔静时则持重,具有双重的风格。做人不止一面,也太正常不过了。我不舍得,可我又觉得必须去放手一搏。”
丽丽憋闷得只能将脚一跺:“容貌、事业、金钱……就连男人的爱,你应也能轻易得到。姐姐,你的存在就是大部分女孩子的梦想。你有着我们平凡妹子没有的一切!咍。我都看出来了,现在是溢族遗老占着上风,自上而下地不喜欢漾服想打压我们漾人。你以为就凭你能改变这一切吗?我是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一手的好牌打烂!”
云昭见她句句肺腑,不免憨态萌生斜勾着眼发起笑来:“呵呵呵,我这种戏子,居然被当成在人间行走的活偶像了。虽没把我拘在供台上膜拜,可已足见我们漾人本土信仰的没落了。丽丽,你应当知道,我们漾人所崇拜的神,哪一个不是在人世间做出功德成绩,才受人塑胎纪念的?我若只会吃喝拉撒睡发情□□,那我仅靠一副就皮囊承载了女孩子那么多的喜欢、成了大家想成为的梦想,岂不是带累了所有人的上限,罪孽无限量。”
云昭这鬼言善辩的嘴,噎得丽丽半晌发不出声来。
于是云昭拍拍她的肩:“走了,老板。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守好我们的公司,制度方面不懂的地方随时跟安捷商量。如果我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你可要给我发工资。”
丽丽这才明白,云昭以海外发行公司作品由她去跑手续更方便为由,让安捷拟了新公司章程将分公司的法人变更为她、并由她代持了所有股份是为何。
他们私下的协议里,云昭让安捷给丽丽拟了一个很好的分红比例,还另做了将自己名下的结算收益给家人的安排。
丽丽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没有血缘、姻亲关系下的普通同性友人之间互助互利的商业行为。
却不想,这些举动在现在竟演变成,云昭预感自己短期内回不来所做的“后事”交代。
丽丽只是个年轻没多少经历的女孩,想到这直接被吓哭了:“云昭姐姐……你不会去做什么傻事吧?”
云昭推着这根“定海神针”艰难地移动:“好了好了你赶紧跟这组同事们去吃庆功宴吧。我也要换身衣服赶路了。一个月后,要么我成为社会版的头条,要么我能安静地回来在‘老板’你的名下打下手。给你开命运盲盒的期待感还不好呀?”
丽丽惴惴不安地抹着眼泪。
云昭嘴里碎叨着:“你留下镇守公司,可不是没有事情干。之前用公司名义起诉‘承谢’平台拒绝取消我在珠市预订酒店旅游服务的案子,安捷告诉我终于排到线上开庭时间了。法院受诉那个平台的案子太多,估摸着只会给我们十分钟左右的审理时间。你接下来可要好好地整理一下思路,到时候和安捷一起去盯场,给姐姐评明一个理。”
扯东扯西几个来回下来,丽丽的价值感被上得高高的,再也没有阻拦云昭的动力。
云昭脱身上了自己的车,拉上遮光帘放上前挡风玻璃遮光板,换上了降低辨识度的时装,就回到驾驶座驱车赶往机场。
她将车停在停车场,从后备箱提拎了提前放好的行李箱下来,向着贵宾楼入口走去。
没走几步,她又快步回到车上,捧出了放在副驾的大捧花。
她检查了花束,确保上头没有带着她名字的印记符号,随后找了个垃圾桶,将花弃于其中。
收下时的情意收到了,那终有时的色败花腐就是自然的安排,她不至于去为此悲春伤秋。
可漾服,是由漾人祖先开天辟地般在几千年前定下礼制而来,文明统护了广袤的国土。
她岂能容忍那些膻腥的殖民势力利用性化女性的吸睛红利,为殖民文化所带来的旗装达到以溢代漾的目的。
……
候机、登机、下机耗了差不多4个小时,云昭终于登上了接机的车。
“宝宝,我好想你啊~”一张嘴嘟嘟地就要凑过来。
云昭果断出手将她的脸拒在一臂之外:“都说了我自己订车,你还非得来接。万一被拍到……”
华美发动车辆起步:“我已经够听你的话,不然早就亲自出现在出口处了。真的,现在一日一日的排演,都时时地在拷问着我的良心。只有看见你,我才觉得安心了点。再这么下去,我怕我的精神状况要变得更差了。”
“安心?”云昭在“咔嗒”一声系好安全带后,笑到发颤:“我来同你一起搞事诶大小姐,你居然说我能让你感觉安心?”
华美“嘿嘿嘿”地傻笑:“从来没想过‘有难同当’这个词能这么的具象化。对了,既然你赶来,是有什么好的点子了吗?”
“好点子?mu~”云昭疯狂地摆头:“当然没有。”
华美不由得带了几分埋怨:“那你光来给我做吉祥物啊?”
云昭的手摩挲着下巴:“最高端的食材,往往使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华美急了,油门都不禁多微微下踩了一分:“哎呀别卖关子,快说呀!”
云昭笑回:“主办方按照惯例接下来会给演职人员安排住宿。你就不要搞特殊单独出去住高奢酒店或包个别墅啦,多和大家同吃同住,没事帮大伙拎个包。”
“然后呢?”华美憨憨地问。
云昭答:“演出前几日,服装组必定会把衣服发到个人手中,你一定要找借口集中大家的演出服,在开幕式前一日想办法毁了它们!你不敢的话,到时就把衣服从住所窗户抛下,让我找地方烧掉!”
华美大骇:“你疯了啊?烧了演出服,我们穿什么!难不成还要我们临时弃演或者学洋人搞什么‘行为艺术’,裸着上台啊?”
因为后续要说的话,云昭突然想起了很久前用无人机给她送安慰的傅明明。
她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所以我们这几天,要采购到同色系的漾服或者漾元素服饰呀。运动员和大部分演职人员住的会场大概率会开飞行信号屏蔽器,可你们住的酒店附近大概率不会被限制。我可以找个飞手,把衣服送给你,来个移花接木。”
华美点了点头:“也是个办法。”
云昭才要骄傲。
华美的话就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她的嚣张气焰:“可是万一碰上住宿地,是个装了新风系统开不了窗的地呢?稍微上点档次的酒店或许预防有客坠楼,不是全封闭的落地玻璃,就是把窗户设计的只能开一条小缝。那我不就拿不到你送的衣服了……”
云昭好不容易才从母语“无语”中回过神来:“哦……那就只能靠我们随机应变、见缝插针地找机会了。对了,你组员们的身量你都能估摸吧?我们先把更替的演出服备好再说。”
专心开着车的华美努力就可能回忆着大家的样子:“嗯,大家和我胖瘦差不多。有两个人我们都高些,175、176的样子,其余人,大概都在一米七到一七二之间。”
云昭掏出手机翻看:“主要我只听过你描述的演出服没看过实物图。我先大概地找一些颜色接近的款,等等让你再来定夺。时间有限,为了防止过大的色差,我们最好还是约线下的专业漾服裁缝一起去纺织城采买实体布。既然我们做了,你就要配合量体裁衣,把演出服做得最贴合乐舞方便活动。”
华美的声音愈发地娇嗲:“我云昭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美美都听姐姐的~”
云昭“呃呃”地连声干呕: “别,姐妹。不如你还是加载一点雌竟脑吧……你跟我一大直女这么温柔亲昵,我可受不了。”
华美见她抗拒的样子愈发地来劲,飞速和她对了一眼:“恐即深柜,我就知道姐姐你最爱我对不对~”
云昭咬着后槽牙强控制住揍她的手:“开夜车时少废话,有什么话到了再说。”
……
“我感觉等会还是去住酒店更方便。”换上拖鞋的云昭一面往里走一面打量着陌生环境。
“别呀!”
华美趿着随便套上的一双拖鞋“啪啪啪”地跑进房间,很快似邀功般地冲到云昭面前:“牙具、毛巾、浴巾、睡衣、包括你脚上的拖鞋,都是特地按你的尺码给你新买的!知道你要来,我连冰箱都塞满了,浪费粮食可要遭天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