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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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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鬼屋前那条种满法国梧桐的小路的一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明明刚才游乐园里各种动物叫声不停,尖叫声说笑声和背景音乐混在一起直往人的脑袋里灌,却忽然间全部消失,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鸟扑棱翅膀的声音。法国梧桐过于繁茂的枝叶挡住了天上的月亮,只有破碎的冷光落了一地。青砖小路的尽头是两扇对称的铁艺大门,门后是一整片花园和示意图上相似的白色洋楼。

还没等他们走近,那道铁艺门就自己“吱呀”一声开了,像鸟翅一样缓缓收拢,一位燕尾服笔挺的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开的门边,欠身道:“尊贵的客人,欢迎莅临周公馆。”

余柏走了两步进了花园里,却迟迟没有继续向前迈步,她的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到。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令她感到烦躁不安,她的目光又扫了一遍目之所及的庄园。

忽然她僵在了原地,慢慢回过头,管家还保持着刚才的谦卑欠身的姿态分毫不差——进门时管家在逆光下看不清楚脸,这时她走到了管家前面,迎着月光终于看清了管家,那是一张光滑的、没有五官的黑色的脸。

她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刘垚疑惑地顺着余柏的目光看过去,不明白余柏为什么忽然像一只猫那样对管家拱起背炸毛呲牙,有些人就是会不长五官啊,有什么可害怕的?

不过他还是落后一步,自然地挡在了管家和余柏中间:“没事的老大,我挡住他。”

余柏仍透过他盯向他身后的某处,这场与不明对手的对峙最终被由远及近的唢呐声打破,一队身着大红色马褂的轿夫抬着轿子晃悠悠地走近,刘垚拉着余柏后退,让开了大门,走在最前的是甩着帕子摇曳生姿的媒婆,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这座西式庭院。

没有脸,余柏一眼扫过去,每一个人都和管家一样没有脸,只有黑色的光滑的面部,融化在夜色里,但她却感受到喜气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表情里。

队伍穿过庭院停在了洋楼门口,吹拉弹唱还在继续,盖着盖头的新娘被媒婆搀扶着下了轿子。

红色的地毯从黑框磨砂玻璃的大门延伸出来一直铺到了新娘的脚下,大门与新娘之间是一只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盆,是整个漆黑庭院里唯一的光源。

她在媒婆的搀扶下跨过了火盆,媒婆不知为何停在了楼前,撤了手目送新娘孤零零地走上台阶,走进了两根罗马柱中间的正门。

满绣琳琅珠饰的红色的嫁衣拖尾曳地,动起来仿佛是一条舌头,舔拭干净地上的血迹,慢慢缩回门里。

没有时间留给余柏思考,她招呼一声刘垚就跑了过去:“跟上她,快!”

两个人在门关上之前冲进了周公馆,跨进洋楼时,自鸣钟齐响十二下,仿佛是在宣布典礼正式开始。

系统面板上倒计时从钟响后正式开始跳动,3:59:59,按照系统颁布任务时说的,逃不出去就会任务失败,那么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

为了提醒自己,余柏干脆把倒计时设置在了手环的表面,一抬手就能看到。

“座钟是倒着走的。”余柏指着座钟小声对刘垚说,刘垚却根本没在听,他完全被婚礼的氛围感染了,抻长了脖子看正在拜堂的年轻夫妇。

两把黄花梨木的高堂椅被放在了楼梯前,一左一右坐着老爷和夫人。老爷和管家、媒婆、轿夫都一样,整张脸平滑黝黑,只有富态的身形和穿着显示他在这座公馆里的地位。旁边的夫人看着保养得倒很好,不见皱纹,只是蹙着的眉头笼罩着一层似有还无的忧郁,与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都没有人挡着你,脖子抻那么长干嘛?想看往前走两步不就看到了?”余柏吐槽完刘垚,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从迈上那条小路开始,诡异的事情就没停过。

怎么会有人把婚礼放在半夜?为什么婚礼上除了老少两代四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管家呢?仆人呢?亲朋好友呢?为什么管家、新郎、老爷甚至送亲队里的人的脸上都没有五官?为什么她感觉到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的喜悦的心情?

拜过堂后新郎扶着新娘起身,动作间盖头被荡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露出来女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惊鸿一瞥。

眼睛……电光石火间一个想法劈中了余柏的大脑,新娘是有五官的,她猛地抬头——坐在高堂椅上的夫人也是有五官的。

刘垚对这些异常仍旧毫无察觉,拍着手迈步就要跟着新人上楼,余柏一把扯住他:“你要去干什么?”

“闹洞房啊。”

余柏无语,真不知道该夸他大心脏还是骂他金鱼脑:“你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这里是周公馆……”刘垚的冷汗唰一下湿透了,他咽了口唾沫:“……周公馆是……鬼屋。”

余柏看着接受鬼屋里的设定自然又流畅的刘垚,终于明白过来那股最重的诡异感从何而来:为什么自己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么多奇怪的设定,直到现在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不正常。”刘垚下了结论,可具体是哪里不正常他也很难说清。他思来想去,最大的不正常难道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恐怖场景的鬼屋吗?没有血淋淋的场景,没有阴暗爬行的NPC,也没有尖叫尖笑或者其他刺耳的声音。

没有鬼算哪门子的鬼屋?

“好像还是有鬼的。”余柏指了指刘垚身后,老爷和夫人的身影连同两把高堂椅变淡消失,仿佛溶化在空气里。

一对新人却视若无睹,好像忘记了他们刚刚还跪拜过的高堂,携起手顺着楼梯往上走,带起的风搅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人影。

窗外残阳如血,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折叠铺在枣红的楼梯上,暗红色的影子像嫁衣拖尾的延伸,轻拂过每一级楼梯。

另一个身影从三楼蹒跚向下,余柏顺着影子抬头看去,那是一个单手抱着包裹、蹒跚下楼的老妇人。老妇人与新人擦肩而过,却像是行走在两个时空一样,无法看见彼此也毫无觉知,三道身影交错而过,继续沿着自己命运的轨道前行。

“不恐怖叫哪门子鬼屋。”刘垚理直气壮。

……倒也无法反驳。

“接下来去哪?”刘垚压低了声音问余柏。

“跟着新人走吧,看看主线想做什么。”

“切,那不还是闹洞房去嘛。”刘垚不满嘟囔。

主人房就在三楼,两人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赶到房间门口时天色已经大亮。进去前余柏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回头又看了一眼,老妇人已经慢慢挪动到了门口。余柏收回目光,扫过门口那座倒着走的自鸣钟,3:30。

距离他们进入副本已经过去了30分钟。

进进出出的仆妇也是一样的没有五官,流水一样进入房间,又把房间里的血腥气盛在捧着的盆中带走。医生与老爷站在窗户边好像是在交流,却没有声音,演了一幕默剧。

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一起转过头,望向房间中间的大床。

堆砌了许多层的深红色天鹅绒床帏下是一张肖似刚才坐在高堂上的夫人却又年轻得多的脸,苍白到没有一丝生机与血色,头发散乱地铺在天鹅绒枕头上,被汗濡湿。她紧闭着眼被埋在层层叠叠的锦被里,头无力地偏向一边,一滴泪就蓄在她鼻梁与眼角形成的侧凹面里,像一个小湖泊。

“孩子!”余柏叫了一声,推开还在往里端水的仆妇跑了出去。

刘垚避开被余柏撞到东倒西歪的NPC,跌跌撞撞跟着她身后往楼下跑:“老大,你说什么孩子啊?”

“我搞错了,刚刚那个老太太抱的包裹应该就是孩子,孩子才是线索。”

——这个房间里一切都是刚生产完的样子,唯独少了孩子。

她想到了从踏上梧桐小道时便开始感觉到的反常,是一系列的反常将她引导到这里的。

安静到反常的小路、自动打开的大门、没有五官的管家、让新娘独自进入新房的送亲队伍、反着转的钟表、没有人围观的仪式、婚礼上充满愁绪的新郎母亲、消失在空气里的夫妇、缺少了孩子却无人在意的产房。

那么孩子去了哪里?是被人带走了。产妇躺的大床边还有一张空的婴儿床,里面堆满了给婴儿准备的东西,红丝绒的垫子,粉红色碎花的小枕头,同布料缝的塞满了棉花的玩偶,还有一个穿着明显是边角料凑出来的碎花裙的洋娃娃。如果没有意外,那个孩子会被放进婴儿床里,女仆轻轻推着、拍她入睡。

可现在那里唯独缺了襁褓。

而老妇人手里的包裹,和那个枕头还有布娃娃的碎花裙是一样的。

刚出生的孩子在众目睽睽下被抱走。是被允许的吗?不,如果是特意安排的,他们不会在许多仆妇都闲着的情况下,让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人抱着襁褓一个人离开。她离开要去哪里?是要带那个孩子离开周公馆吗?

可那个孩子又是谁的?新人吗?不对,新人还在上楼时,她就已经抱着孩子走下楼梯了。那个时候至少产妇已经在生产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一边上楼梯一边生孩子?

上楼梯……余柏忽然想起刚刚他们跟在新婚夫妇上楼时她的不安源自于哪里了。她们是追着新人上楼的,可在她们跑上楼梯时,人影都已经不见。新人因为嫁衣的缘故走得很慢,按速度算他们可以在到达三楼前赶上——是那个交错的瞬间,就像新人穿过了老爷和夫人的残影一样,老妇人穿过了新人的残影。没有什么沿着各自的轨道走向既定的命运之类的文艺隐喻,只是夕阳的光影戏耍了余柏的眼睛让她以为新人还在上楼,可那个时候下一段剧情已经展开了。

而剧情重点转移的过程一定是那个虚拟与现实交错的瞬间,真正的剧情是在那个老妇人身上而非新人。

——新娘嫁入了周公馆,孩子却是要离开周公馆的。跟着孩子是不是就可以离开鬼屋完成任务?

她为了追上那个老妇人跑得太快直接冲出了洋楼,忽略了客厅里披着披肩望着落地窗外的贵妇,还有坐在地上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如果她停下来看一眼玻璃窗的倒影的话,应该能够辨认得出,那位贵妇和小女孩,都肖似夫人。而她们也都在鼻梁右边眼角的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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