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青遗憾地说:“大概率是凶手,但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毕竟自杀的人也不一定都写遗书。”
庄默一脸嫌弃地说:“如果教授想自杀,自己整理好着装还算合理,如果是凶手整理的,他做这个干什么,难道他是个入殓师?杀了人不赶紧跑还帮人家整理仪容仪表,真是不紧张啊,真免费干活啊?”
“你的感觉没错,如果在尸体身边摆上一圈花儿,这张床就如同灵床了。”李念青淡淡地说。
“他在想什么啊?”戴宝有些不寒而栗。
坐在桌上的狄和昶更是直接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心理变态呗,等你回局里,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楼下的档案室里逛逛,那里都是咱刑侦大队近三年来侦办过的案子,随随便便就能抽出一个奇葩。”
“现在人们的压力这么大,没有心理问题的才是少数。不自知的可能浑浑噩噩地就过完了这一生,也可能负气斗狠铸下大错,自知的也许会去寻求外界的帮助,也许会自我消耗直至油尽灯枯。
可怕的是那些明知自己心里有问题,还引以为傲,认为自己独一无二,白日里藏得好,夜晚才会露出真面目。更可怕的是这种人若是高智商,会去学习如何反侦察,会想方设法钻法律的漏洞,或者聘请律师团队,直接砸钱为自己续命。”
李念青说着,缓慢地走到了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低头盯着尸体原本所躺的位置,过了片刻,又坐到了旁边的床上,继续看着同样的位置,用心感受着,尝试去推理。
“艾伯特教授是个喜爱整洁的人,即使是离开人世,也一定要体面地走。所以他要为教授换上正装,梳好头发,套上心爱又合脚的那双皮鞋,为教授布置一个灵堂。
有些可惜,手边没有鲜花和蜡烛。去看一下行李箱吧,也许身为基督徒的教授带了圣经呢?可惜,也没有,看来只能是简单的纯白了。
他站在床边,瞻仰教授的遗容,一动不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然后他坐下了,眼神从未离开过教授的脸庞,他与教授的那些过往在脑海中次第播放,不论是平淡还是争吵,都难以再掀起多少波澜。
过了十分钟,或者更久,他认为该打扫房间了。要和平时一样细致入微,要更加的全神贯注,毕竟这关乎着他的命运。
终于扫完了,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他感到了一丝愉悦,那是完成任务后油然而生的荣誉感,回头看一眼教授,期待着一句表扬,哦,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无法从言语上获得认可让他产生了些许失落,但那都不重要了,他终于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应该试着自我肯定了。
该走了,明天教授会被人发现,接着会产生一系列的麻烦,希望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自己可以从容应对。”
李念青说完了,屋内寂静一片。
戴宝昨天在碰头会上见识了李念青的能说会道,刚才在1623号房间见识了李念青的有条有理,随后又在走廊上见识了李念青的真情实感,现在见识到了李念青的敏感细腻,心中不免涌上羡慕与佩服,眼中流露出尊敬与崇拜。
连连感叹,理性多一分就无趣,感性多一分就哀婉,可在李念青身上竟能完美平衡,人和人真的是有差距啊,而她和李念青之间大约是一道鸿沟,应该是永远也跨不过去了吧。
这个故事是李念青根据现有的证据推理出来的,贴近罪犯的心理让她有些累,更有些冷。讲故事的是她,沉浸到故事里的也是她,心情随剧情一起跌宕起伏,一场酣畅淋漓下来,剧终时总是容易感到空落落的。
李念青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后,让离阳台最近的姚乐熙把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拂去扭曲的故事带来的怪异感,温暖了房间,也温暖了人心。
翟玉文靠在桌边,平静地总结:“所以你认为这个案件是他杀,这个打扫房间的人就是凶手,还是艾伯特教授的熟人,正因如此,他才能被艾伯特教授亲自邀请,顺利进入房间。”
“对,还是要重点关注那三个助理,以及艾伯特教授的好朋友,还有他的竞争对手。”李念青走到阳光下,感受着温暖。
“关于陶佳,虽然第一次笔录中她向郭鹏提起过,她想回国发展,但艾伯特教授一直挽留,把她的辞呈搁置没批,要说是矛盾也算吧。我已经和陶佳谈过了,那是个通透的姑娘,也很有生活的智慧,谈话过程中她表现真实,没有刻意回避任何话题,还积极提供信息。
她回国是因为要照顾自己的母亲,从她的话以及表情里我能判断出她们母女情深,我认为以她的认知,要解决回国工作的问题,任何其他的方式都比杀人更合算,她不会做出这样自毁前程的行为。所以重点还是应该放在——”
“戴维斯和郭学福身上。”姚乐熙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