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念青进了家门,王淮安才发动了汽车,慢慢驶出了胡同。
笑了一下午,脸都僵了。
王淮安手动揉了揉嘴角,才终于感觉面部恢复了正常。
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路灯的柔和光辉投射进车内,映在王淮安的脸上,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轮廓。
他的目光穿透车窗,冷漠的眼神仿佛透射出一片寒意,冰冷的氛围在车内蔓延,将所有的熙攘和璀璨,繁华与喧嚣全部隔绝在外。
车窗外的景象匆匆而过,那熟悉的建筑无法牵动他的心绪,炫彩的霓虹只是晃眼的噱头,他的面色毫无波澜,宛如一池寂静的湖水,没有涟漪。
在哨兵检查完证件后,车子慢慢驶进了一个部队大院,又行驶了好一会儿,才停到了一栋楼下。
熄了火,王淮安坐在黑暗里闭眼待了好一会,才从后排捞过那两个礼品袋,开门下了车。
抬头,王淮安一下子寻到了那个熟悉的窗户,一如既往的,还是漆黑一片。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王淮安一脸淡然地往楼上走去,楼道里,十年如一日的,没什么变化。
掏出钥匙开了门,开灯,关门,换鞋一气呵成,望着一尘不染毫无人气的家,王淮安依然是古井无波。
先是给李念青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到家了,让她放心,然后王淮安默默地把礼品袋放在了餐桌上,回到自己屋里,开始收拾行李。
大约一刻钟后,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响,随后,楼道里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王淮安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有条不紊地继续搬着他的书。
钥匙入锁,然后转动,门又开了。
“淮安,你回来了?”门厅里传来一个清冷的中年女声,是唐佑宁,王淮安的母亲。
“嗯。”王淮安简单地应了一声。
门关上了,不一会儿,唐佑宁来到了王淮安的房间门口。
见到儿子正在忙着往行李箱里搬书,唐佑宁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到:“你是要搬出去吗?”
“对,要搬出去。”王淮安边收拾边回到。
又隔了好一会儿,唐佑宁才轻声问到:“那个,我看到餐桌上有两个袋子,是你的吗?”
“是,明天要送给李叔叔和乔阿姨的见面礼。”王淮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回头看向了母亲。
唐佑宁站在门口,那门框就是一幅画框,她就是那画中人。
她宛如一幅淡雅的山水画,文雅恬静,温婉清丽。那柔和的目光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却又如水一般宁静。她的发丝如云雾般轻垂,轻柔地拂过额间,更显得她那份柔美和清丽。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宁静而又优雅的氛围,仿佛是花园中的一朵静谧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感受那份温暖,去欣赏那份美好。
王淮安客气地说:“妈,您去客厅坐着吧,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唐佑宁问完,有些局促地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麻烦您了。”
再之后,水送来了,母子两个再无交流,家里除了王淮安收拾行李的声响,再无其他。
晚上九点,王淮安已经收拾完毕,他坐在床上,环顾着清冷空荡的屋子,试着让自己回忆起一些值得的场景,心想也许能产生些不一样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是在白费力气。
对这里,他毫无留恋。
躺在床上眯了会,不多时,王淮安听到了母亲去开门,以及父亲那低沉的嗓音,他在说,让他的警卫员回家休息。
慢慢地坐起,王淮安缓缓走到了房间门口,正好,他的父亲已经换好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王淮安和王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非一个年轻,一个老练。
王铎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肩膀舒展没有丝毫佝偻。他的目光锐利而有力,透露着岁月沉淀出的从容和智慧。岁月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沉闷的痕迹,那稳健的步伐和坚韧的眉宇间透露出来的,是刚毅和不屈。
看到儿子,王铎那严肃的面容终于透出点笑意,他朝儿子招了招手:“淮安,来。”
一家三口在沙发上落座,一人一张,王铎在中间,唐佑宁和王淮安隔着茶几相对而坐,茶几上,唐佑宁刚泡好的茶正冒着热气。
“不错。”王铎把手中的一个开了封的牛皮文件袋递给了妻子,拿起杯子喝了口热茶,点点头,“茶也不错。”
转头看向儿子,王铎很满意地说:“这个李念青工作很积极,思想不滑坡,能看得出来,只要保持得住,将来上升的空间不会小。”
王淮安面无表情地听着,低头看着茶几,一动不动。
唐佑宁从文件袋中拿出资料,清冷的脸上多了些笑意:“念青和她妈妈长得真像啊。”
“这个李家虽然三代从商,但在联姻对象的选择上很是下了番功夫。”王铎点出一个关键,“不论是李念青的奶奶,母亲,还是新进门的嫂子,都始终没有离开核心啊。”
王淮安依然没有说话,唐佑宁放下资料,轻声细语地对丈夫说:“格非和小娴是青梅竹马,他们感情很好。”
王铎笑着摆了摆手,那表情明显是不屑一顾,完全不认同妻子天真的想法,但他也不想费功夫向妻子说明,她到底错在哪。
唐佑宁不再说话,王淮安眉头微蹙,抬头想要说话,却看到了母亲轻轻摇了摇头,硬生生地把溢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王铎接着对儿子分析目前的局势:“我呢,同时也深入了解了下这个李格非,有他在,我相信华霖集团还能再进一步。再加上盛意律师事务所,不错,你这一步,走得不错。”
王淮安眼中毫无温度,冰冷而空洞:“当然,我知道您会满意的。”
儿子的话让王铎还能接受,可那态度让王铎很不满意,他敲了敲茶几,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李家吗?你记住,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纽带。”
“说完了吗?”王淮安干脆地站了起来,“明天中午十二点,梧桐饭店。”
“坐下!”王铎厉声道,那在军中长年累月养成的上位者的气势,排山倒海般朝王淮安压了过来,实在不容小觑。
王淮安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俯视着父亲,眼中完全没有尊敬,惹得王铎是越来越不满。
整间房中,由于父子二人无声的相抗,充斥着低气压,那种窒息感,一般人来了还真扛不住。
唐佑宁早就习惯了,仿若浑然不觉。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她在,那只能由她来试着缓和,如果她不在,这父子俩至少能杠上大半年,完全不联系。
当然了,有时候,也不是她想缓和就能缓和的。在这个家里,她的面子,想卖也得有人买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