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傅海卿两人足够了,不需要你。”
夏月一跺脚:“你什么意思!”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向班长,夏月是好心啊。”
“那我不要和她一起行动,你们俩组队吧。”说完她拖着汪米涵走开了。
向嘉兴不在以后,夏月立马靠过来说:“现在怎么办,傅海卿,你有思路吗?”
“你和向嘉兴怎么回事,”傅海卿抬头,“仿佛关系很差?”
夏月抄起手:“谁知道她发什么疯,我又没惹她。”随后又捧着脸略有些骄傲的说:“兴许她嫉妒我好看也说不定。”
“啊呸,你好看,好看个屁。自恋!”董越泽记着开学夏月“无缘无故”踹了他凳子,往后说话总爱呛她两句,叫她下不来台,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觉得可高兴了。说来也怪,他这人酷爱装大人故作深沉,其实玩笑的时间少,只因印象太深刻,叫人过目难忘而已,偏偏每回夏月都在场,巧不巧?夏月可恨他了,狡诈得像泥鳅一样,抓不住甩不掉,滑不溜秋的躲来躲去,闹得人想生气却骂不出脏话来。
夏月掩着鼻子嫌弃地扇风,反击董越泽汗臭难闻,不经提醒几周便打回原形,真不害臊。
“略略略。是人谁不出汗!就你讲究呗!”
“别人出汗怎么不像你一样难闻,走开走开!”
董越泽偏偏走近了让她闻,夏月不堪忍受,骂骂咧咧停不下来。
傅海卿看了眼手表,赶紧叫停他们:“好了好了,别吵。快上课了,抓紧回去吧。”
本以为汪米涵遗失钱包只是一起意外事件,没想到回教室后,周围竟有不少同学声称自己丢了财物,价值不菲者居多。截止当天下午,共有十八名同学陆续报告,金额几十上百元不等,以王英俊为最多,总额仍在不断增加。同一时间发生多起失窃案,把班主任蓝老师搅得六神无主,为了不耽误开展教学工作,索性将事情暂时托付给班长向嘉兴,请她带领同学做初步调查。
到底怎么回事,学校进贼了?自习课上,同学无心学习,纷纷议论着此事。董越泽板凳向后一翘,问傅海卿什么想法,傅海卿不急着回答,仔细核对向嘉兴给的遗失清单。他把手表、手机之类物品折算成现金,林林总总加在一块,发现金额已超五千元,对于家境一般且没有赚钱能力的初中生来说,实在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啊。如果说谁偶然捡到现金昧下来,或者一时贪心干点小偷小摸的事,至多不过损失几十百把块,哪里会忽然之间蒸发这么许多呢?他断定,此案绝非鬼迷心窍的小毛贼临时起意所犯下,而是一起有团队、有预谋、有动机的盗窃事件!
隔着走廊的同桌夏月问他后悔吗,前方的汪米涵也含着期待转过头来。
“不会,如此反而更好办了。”
“你有头绪了?”
“是。我猜,失窃的物件基本是趁课间操的时候一次性搜刮走的。那人只需在第二节课下课时走得慢些,待大家全部离开后,挨个翻书包和抽屉即可,今天最晚到操场的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虽然重要的财物应该随身携带,但这里是学校,私自带来的手机等电子设备,随身携带的话反而容易被抽查到。别忘了学生会除了检查仪表,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检查违禁物品。我们班的同学都有做完早操去小卖部遛弯的习惯,所以其他诸如现金之类,应该是其他课间时间分批次偷走的。”
“不对,”夏月提出反对意见,“今天我们班有三个人请假了,没有去做操!有他们在,小偷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偷走我们的东西呢?”
“哪三人啊?”董越泽问。
汪米涵表示,她看过向嘉兴的缺席记录,请假的有刘臣禹、司启航和顾梦娇三人。
于是傅海卿改变了主意:“之前我设想团伙作案,是因为在确保不迟到的情况下,留给时间他们动手的时间顶多五分钟。如果对方为了实施偷盗干脆请假了,那他便有一整个课间的时间可以用,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照这个说法,窃贼多半在他们三人中。事不宜迟,赶紧把他们叫来问问吧,兴许我们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在四人的积极动员下,三名有嫌疑的同学依次被带到教室后的空地,汪米涵给人抬了板凳,由夏月、傅海卿、向嘉兴三位组成评议团,逐一询问。好事的同学凑上来围成一圈,组成一道天然屏障,与正常自习的同学互不打扰。
傅海卿表示应该先了解三人请假的理由,刚说完,向嘉兴便打算向他解释,不过他拒绝了。“让他们自己说,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她只好同意。
“我生病了,没必要怀疑我。”说话者是司启航,他胖墩墩的,块头很大,由于地心引力的缘故,整个上半身呈三角形,脂肪堆积在腹部,好像自带游泳圈。他人不算特别自信,说完一句话立马低下头,有多低呢?挤出双下巴那样的低。
紧接着,他身旁交叉着双腿的瘦高个女生开口了,她留着不过肩的短发,窄小的额头下生有一双犀利的丹凤眼。上身套一件夸张涂鸦的黑色皮革外套,脖子和手腕处隐约有纹身的迹象,不知她平时是用何种方法掩藏的。
“我啊,身体不舒服。”
“好吧,下一个。”
至于最后那位刘臣禹,我们的老伙计,自然不必过多介绍,而他给出的答案也如出一辙,身体不适。
夏月放下做记录的笔,相当怀疑:“你们都有病?我不信,小偷就在你们里面。你们必须说出具体什么毛病,不然我不会认可的。”
司启航掏出手帕纸擦了擦褶子里的汗,瞧他那体质,说几句话能累得喘气。“呃,不瞒你们,我不想运动,所以……”
“不想运动?好你个死胖子,快两百斤了还不运动,你就等着胖死吧。”向嘉兴尖锐的话语一出,立即刺痛了司启航的心。他紧盯着前方的地板,根本不敢动弹,惟恐自己肥胖的身躯使人厌烦。没想到即使小心谨慎,依旧招来了同学的恶意。
“啧啧,荒唐,我看他多半私吞了我的零用钱……”傅海卿听见后方围观的同学中有人窃窃私语。为了防止不合理的谩骂愈演愈烈,他得尽快掐灭这个苗头:“咳咳,请刘臣禹同学发言吧。”
刘臣禹的确有恙在身,他不介意给大家展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品以及中药袋子,又强调他每天中午惯例接热水烫药,人人皆可作证。其中没有任何疑点,傅海卿点点头,看向最后一位女生。
“顾梦娇,该你了。”夏月说。
女生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前方的夏月,激得她一哆嗦。“麻烦你叫我顾晚照。”
顾梦娇,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除了老师,班上但凡有人叫她的本名,她无一例外使出极为凌冽的眼神去“杀死”对方。
人群中有人笑着说:“我的阿照才不是小偷呢,你们赶快过吧。”
说归说,实际还得按规矩办事,既然其他人已经做出解释,阿照便没有拒绝说明的道理。“不想下去。”
就这么简单啊,傅海卿开始头痛起来了,刘臣禹的病他是知道的,剩下的两位一个不想运动一个讨厌做操,究竟怎么判断?对了,不妨问问他们在课间操其间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司启航回答,除了中途上过一趟厕所以外,其余时间全在教室里研究魔方的解法。阿照则一直在座位上玩手机头都没抬过,唯有刘臣禹承认他去过教师办公室,因为没有做数学作业今早交的是白卷,去办公室自然是为了趁老师还没批改,好拿了别人的练习册来抄。
“喂,你不写作业就罢了,”夏月忿忿不平,“怎么不经过别人的同意抄答案呢!万一被老师发现,双方要连坐的!”
向嘉兴冷笑道:“顾梦娇私自带手机上学,我会禀报蓝老的。”
“是顾晚照!”
向嘉兴不予理会。“刘臣禹,你抄作业一事我同样会通知数学老师,让他给你该有的惩罚。”不愧是铁面无私的班长大人。
目前的情况是,三人中有两人曾经离开教室,故而搞清楚离开的时机显得尤为重要。假如两人离开的时间在某一范围内重合,盗窃者毫无疑问只能是剩下独自玩手机的阿照。傅海卿追问司启航,听得他反复澄清自己除了鼓捣魔方没做其他任何事,又问出去上厕所大概什么时候,他说当时听见广播正播到第三节伸展运动。夏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司启航满脸涨红,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莫非上厕所上太久不好意思吗?傅海卿想。“没关系,你直说吧,比起丢人,被误认成品行不端的扒手才更糟糕。”
司启航用极小的声音说,大概十分钟左右。课间操总共半小时,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而刘臣禹几乎全程不在,从大课间开始,他马不停蹄地跑到三楼办公室,直至大课间结束,抄完作业才回来,恐怕没有什么作案的机会。
假定三人都没有说谎的情况下,盗窃犯岂非就是顾晚照了?可她为什么看起来相当从容呢?难道这就是窃贼的基本心理素质吗?傅海卿不敢相信。即使他故意演出对阿照产生怀疑的模样,阿照也并未露出心虚的表情,未免有些过于冷静了吧。
“够了,”围观群众中有人带头起哄,“直接搜身,瞎揣测根本没有意义!”由于他的点炮,大量谴责之声爆发,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搜身!搜身!”
眼看问了半天事情毫无进展,向嘉兴自己可以保持耐心,却奈何不得周围的同学心急,所以倍感压力。她黑着脸,头也不抬,手握成拳置于双膝之上,忍无可忍地抖动着。“安静。”
“安静,听见没有!”她站起来,噼里啪啦扫过去,同学眉目顺从,不敢放肆,像被按下了静音键,鸦雀无声。
正当众人满肚子揣测她下一步预备怎么做时,忽然众目睽睽下,刘臣禹竟主动翻出全身上下四个口袋,对在场十几双眼睛光明正大地展示他身上的物品——钥匙、纸巾和几枚硬币。紧接着,他又打开自己座位的抽屉,将书本、学习用品通通摊开,以示清白。
失主们蜂拥而上,扯开他的书包各种翻找,不找到不罢休,当前嫌疑最大的反而没事,站在旁边看热闹。傅海卿深深叹息:“别翻了,没用的。”
他了解刘臣禹绝非君子,此举的背后透露出一个信号:即使他真的参与了盗窃,赃款也不在他手上,可能早转移走了。难为他一番做作,故意营造行得正坐得端,两袖清风不怕质疑的形象。假设向嘉兴顺应人心提出搜身的要求,虽不过分,但搜身毕竟涉及隐私,人家多半是要犹豫一会儿的,可他巴不得你来搜身的态度,简直积极到反常。
有刘臣禹起头,剩下二人当然没得选,唯有照做,否则必定背上小偷的骂名。三人的座位皆被翻了个底朝天,赃款却是一分不见,其中清白无辜之人,委屈恐怕只有打碎牙往肚里咽。
伤脑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扒不出有效的蛛丝马迹!傅海卿有种预感,今天放学回去以后,那堆无故失踪的财物将彻底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饶是他这样不甘心,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下课铃声打响的一刹那,他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收拾书包,如往常一般离开学校。
不想踏出校门才几米,一只手臂拦在眼前:“小矮子,我劝你别逞能了,管好你自己。钱既然是好东西,自然会到需要它的人手里。”那人戴一顶黑色帽子,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显得尤为神秘冷酷,傅海卿依稀辨认出他是班上某个不熟悉的同学,却不明白他说这话到底意欲何为。
“你什么意思?需要它的人?谁是需要它的人?”
他没有回答,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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