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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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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会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能是热到听觉变模糊。

但是手却不由自主地贴上去,夏天的手,发黏的、流淌着滚烫的血的手。

唐玉抓住她的指尖,“是喜欢我吧?总是这么看着我。”

流动交换的座位总会轮到唐玉坐靠楼道的窗户边,在上午的最后一堂课临下课的时候往外看,总是能看到倚在楼梯扶手上小小的人,躲又不躲好,总是露出一小捋头发。

运动会的时候也是,本来缩在遮阳伞下面像个蘑菇,等到唐玉念稿子的时候又突然从观众席里窜出来一根笋。

其实也看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只是相处太久了,好像彼此已经建立起双生一般超常理的默契。不是用理智,而是用灵感来辨别她。

一开始只是认出她的背影、脚步声,后来是若有若无的气味,像荷尔蒙作祟,最后已经是隔着一千公里的同频的心跳。

“我应该不是好的恋人,所以让你难过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八点的钟声和腾空的烟火,夜色里的城堡灯光变成璀璨的背景,金羽抱着她的脸,潮热的夏天,拥挤的人群,其实两个人看起来都疲惫了。

可是她好快乐。

吵闹的烟火声里,人们的交流声变得模糊,只有眼睛看到的还算清晰。唐玉的眼睛,她从前在唐玉的背后,然后这几年幸运地能站到她面前,或者两个人背靠背坐着,很少有这么纯粹的对视。

这一刻,仅仅是看着这个人的眼睛就又开始想流泪。

很多次金羽质问自己,你的爱是出于什么呢?

“是我引诱你吗?”

是的,是的。

金羽觉得自己笨拙,不像唐玉一样喜欢花,喜欢黑白电影,喜欢潮湿的雨天,一切充满意义的虚无。她偶尔会捡到堆在门口的回收箱里的半小张草稿纸,除了整齐的演算,还有一两句摘抄。

“是我引诱你吗?我曾经向你说过好话吗?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爱你并且也不能爱你吗?”①

锋利的笔迹落在局促的草稿纸上看起来没有那么尖锐,可是金羽还是会时常拿出来默读,第一句是她的自我检讨,而后面则是她幻想中唐玉的拒绝。

暗恋让人变得好古怪。

纵使已经再三告诫自己,不要给人添麻烦,不要越线,不要把这样少数派的标签传染给唐玉。

可是在幻想里冷漠的拒绝却让人一遍又一遍地难过。

无法抑制地反复上演自导自演的苦情戏码。

她爱的是十八年来的朝夕相伴吗?爱的是挺身而出的勇敢吗?爱的是一往无前的野心姿态吗?那些片面把唐玉结构得陌生,她明明只是觉得她想和她在一起,还要很多很多时间。

喜欢两个人住在一起,喜欢陪她做那些美好的事情,喜欢在下雨天躺在一起睡午觉,喜欢拥抱时环在她腰上,刚好落进微弯的曲线里。

“再掉眼泪就没那么多纸了。”

特地买的小包手帕纸,好像才更合适这样的场合一点。

唐玉不明白为什么金羽总把她看得那么厉害,好像她无所不能,所以什么都小心翼翼。

“烟花要结束了,我们一起看,不要再哭了好吗?我也会难过。”

依然是紧紧握着的手,金羽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汗,贴着脸的发根都浸湿,背后也是贴在皮上的一层蓝碎花。好像手心出了太多汗,黏糊糊的,下意识像挣开,可唐玉握得很紧。

她侧过头去看唐玉,最后一声升空,绽开在天空的巨大的金色烟火,“好像在做梦。”

“那你是爱丽丝吗?”

唐玉也像在这样的氛围里头脑发晕。

她最开始想的是圆金羽的梦,确定的关系才会走向那变冷变陌生变分开的结局;可是来游乐园是她的梦想,看烟花也是她的爱好,在这座用足够的钱搭建的童话城堡里,好像又是唐玉在得到。

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落进倒错的世界里的爱丽丝,对兔子来说是不是也是一场童话?

你看,太熟的人变情人就没那么浪漫。即使是如此生动深刻的告白,但是在散场的人流里离开游乐园的她们,和来时没有多大区别。

金羽问了潇潇S市有没有好玩的地方,她们的下一站在市中心的清吧,很小一间门店,窄得更像中古的魔法药水铺子,门牌上挂着干鼠尾草。

淘来的旧留声机转着同样二手的胶片,磨损的盘子偶尔会流泻出噪点和空白,但是在暖黄色的灯光里也像恰到好处的暧昧留白。

这家店叫“窄门”,两个人从窄小的门进入兔子洞,延续着这场属于S市的梦。

怕金羽不适应,潇潇带了几个朋友提前来店里了,看到金羽和唐玉后眼睛一亮,但是又克制地只打了招呼。

暗色背景墙前的纪德雕塑被壁灯照亮,唐玉翻开吧台前的菜单,问:“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其实不用等到酒后我也会很诚实。”

金羽嘴巴动了一下,她想解释自己没有,可是一开始决定行程的时候又确实打着万一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勇气在上一站说出口,那就假装喝醉。

店里招牌的全是有关S市的特调,可惜两个人都不属于这座城市,唐玉最后点了一杯以文旦为基础风味的酒,因为金羽很喜欢吃绿色的、未熟透的酸橘子。

漂亮的三角杯,杯口撒了一圈糖粉。

“现在会喝酒了?”

一杯酒夹在两个人之间,唐玉的印象还停在她们在公寓顶楼,空着的一排晾衣架和四瓶空的易拉罐,简单喝一点就发红的脸和开始软的视线。

金羽摇摇头,毕竟一共也没出去吃过几次庆功宴,而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会给两个小孩点饮料。

“喝醉了就回我们家好吗?我在这边租了房子。”

不知道是音乐到了恰到好处的时机,还是那些敞放在空气里的酒杯里跑出来的酒精分子,金羽的视线变得像那个晚上一样软。

唐玉接过她慢慢推过来的酒,两个人的手指都搭在杯子底座的圆上,她先一步越界,食指按住了金羽的中指指尖,她坐在金羽的右边,所以这根手指属于鼠标右键。

侧面的茧已经很难摸到,而指腹蒙上新的一层茧。

金羽抬起眼看她,有点不好意思又很期盼。

唐玉换了只手接过酒,第一口也许还能意识到从上膛到咽喉的各种味道,第二口只能变成匆忙地咽下。

因为第二杯酒被送到了她们之间。

调酒师示意是潇潇那桌客人送来的,金羽以为是潇潇的小礼物,转过头去感谢结果对上陌生的一张脸。

潇潇眨眨眼,跟着王佳许走过来,小心地偷看两眼唐玉,和金羽很不同的风格,金羽反而更像要束之高阁的一块和氏璧,而唐玉则带着羽翼带着随风而起的果决和冷。

窄小的空间里空调吹得人发冷,几个人在吧台局促的角落里很容易让冰冷的胳膊肘碰到,那种触感不容易被忽视。

王佳许笑着跟她说抱歉,冒着玫瑰香气的酒杯碰了一下金羽前面放着的杯子,“赔个罪。”

她仰头喝完半杯酒,随着动作的起伏长卷发里透出来相似的玫瑰味。

金羽想起来唐玉很喜欢吃鲜花饼。

那种有一层又一层油酥的饼,吃的时候总是拿垃圾桶接着,但是有时候酥皮太干就会糊住嗓子,也不好吃一半放下,不知道唐玉现在还喜不喜欢。

“我听潇潇说你是职业选手,好厉害,我只见过男的打职业。”

金羽摆手说大家都很厉害,她还不过是新人。

“可是不是要去世界赛了吗?那已经超过很多人了吧?”

潇潇把挤得越来越近的王佳许拉远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朋友,她还挺喜欢LOL的。”

“嗯哼,”王佳许冒着浅淡玫瑰气息的酒被喝完,只剩下她身上那股厚重的花香,“我谈了很多选手哦,好像上上一个就是徐天天吧?”

“他还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小羽?”

金羽不太习惯王佳许突然俯身下来的距离,那件敞开的黑色衬衫斜扣着,动作间挤出来的扣缝露出一点白,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王佳许低头看胸前歪七扭八的扣子,“啊,这个,是故意的哦。”

唐玉从她递上来那杯酒开始审视着这个不速之客,酸橘子终于追上代谢进程,省略掉拨开橘子的过程,记忆重现了那青绿色的皮在破损的过程中逸散的芳香物质。

足够的酸涩变成不舒服,不乐意,变成她挽在金羽腰上的手,“头有点晕。”

金羽当然紧张地去看她,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先回去好了。

唐玉整个人都像贴在她身上,任谁都看得出那种亲密。

王佳许审视着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她谈了那么多段,见过那么多乍富又名利双收,甚至试图一步到位借着她把一辈子都确定的男人。

她微微笑着换下一个,说实话她只是喜欢这个圈子的两面三刀。

坐在红桥的演播厅,分明在最后一排,分明从来没有打过一把游戏,可是看到那些小姑娘被一把游戏,被所谓操作吸引,而这些“明星选手”又不过是勾勾手就上钩,王佳许觉得很痛快。

所以谈了分,下一个又还是圈子里的人。

金羽刚出道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有意思,最感兴趣的时候当然是有成绩傍身以后,特别是此时此刻,有争抢的时候。

她冷眼看了一会在吧台过家家酒的两个人,连恋爱都像在角色扮演,说不定连真心都还未托付。

一个以为真爱无敌,一个以为事事为她好就足以。

两个人都不足以承担成年人之间的爱恨纠缠,多半又是仗着青梅竹马的关系在彼此消耗。

所以空窗期无聊的王佳许很想试试看,挑拨开这两个人需要多久?

曾经最快的记录,只需要一则聊天记录,就可以把从青训到四五年的兄弟情变成相互嫉妒。

原来你曾经的真心,在背后会用那么怨恨的语气嫉妒你。

她手上只握着钱熔铸成的金苹果,但是依然在人心的游戏里风生水起。

王佳许很想知道这两个挨在一起拿触角互相交流的小蜗牛能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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