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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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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干的头发,只点了几盏灯昏黑的客厅,琴弦被拨弄偶尔几声响,酒精带来的困意在洗漱后也消散,很适合坦诚地聊一会天。

正好是最让人头晕目眩的凌晨。

聊什么呢?一个还在读书,一个已经在上班。两个人的生活找不到一点共同话题,所以只是还是往回看,眼睛一落下来,就是这把旧吉他。

从前是好朋友之间的礼物,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复杂,连旧物都变得复杂。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哇?”

挤在沙发上,好像还能闻到一点灰味,也许是错觉,只是可怜着一个人的金羽,连住所都空荡荡。

她对这个朋友的直言不讳永远感到吃惊,可是坦诚本来就是好事,只是她太拧巴。

垂下眼,唐玉在想这个故事要从哪里开始编制,她虚茫茫的爱来自弥补,来自不相信,来自又一场自以为是的为你好。

可是翻看回忆的过程又让情绪回温。

她想起很多很多,提过一遍喜欢就被记住的某个作家某首歌;热得睡不着的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凉席上吹着电风扇到头痛,胳膊上都是竹席印子……

但是好像那些时候,对她来说都还没到爱情的地步。

迟疑得太久,在某一帧刚被抓取甚至还没回忆清晰的画面刚定格的时候就开口。

“在高二暑假我们坐在一起听歌的时候。”

明明打开的是金羽的歌单,分到两个人耳朵里的单边音乐每一首都是唐玉的“我喜欢”。

一开始当然意识不到,可是从某个时刻就会隐隐地被警醒,从这个节点开始留心,像私家侦探。从直播间的录播里她快速跳动着,不需要特意寻找的证据,这已经超越了对朋友的依赖。

特别是在一个人的陌生城市上大学后,友好的、克制的舍友关系,仅仅因为课程需要而沟通的同学们,唐玉在离开金羽后补足了对朋友的界限的认识。

开玩笑的说,其实她一直觉得她和金羽都过得很真空,她们以过家家酒的方式相依为命,两个人之间太协调,以至于不敢跳出这口井,不认识过多的人,不去学习人情世故。

高一还在网吧里见识着形形色色的人的金羽,后来习惯于窝在房间里躲在网络下,看起来好像还是很自来熟很会聊天,实际上已经慢慢变回那个内敛的小孩。

唐玉摸着金羽变红的耳朵,开口后就变得自然,“因为挨得很近,所以想更近一点,想到你会觉得很开心……想为你做很多事情。”

她停顿的那个卡口本来想自然地接上想到离开你会难过,又想到那场不告而别,人撒谎的时候原来真的可以面面俱到。

金羽抱着腿,头挨在唐玉的胳膊上,很安静的晚上,她们慢慢地说着话。

眼睛又开始发酸,鼻子跟着涩。

明明是很幸福的时刻。

原来从以前就是喜欢的吗?

那为什么横亘着那么冰冷的一年?

她只是不说出来,她原来觉得谢德平和文思源之间的事也很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考虑,她甚至因为和谢德平搭档这么多日子会下意识更偏爱他。

只是当你站在那个场景里,你自然而然会看得很清楚,太清楚了,所以反而累了。

可是金羽还是愿意假装不在乎,也许只是这个开始的节点是假的,因为在烟花里的告白是真的,在大雨里的亲吻也是真的。

如果不开始这场对话就好了,那今晚会是很纯粹的美好的晚上。

她装作打了个哈欠,又在唐玉问要不要一起睡的时候艰难地拒绝了。

得到的已经那么多,再贪心也许就会全部失去,她很懂知足。

很短暂的休息日,她们在S市里走过很多小巷,看世界各地的游客,吃漂亮但味道差强人意的饭,留下很多很多照片,把手牵着直到分开。

她还记得在飞机起飞的时候往唐玉的卡上打足够的钱,这下真的是倾家荡产,还好比赛要用的签证办得早。

机场那么多人,没哭成声的眼泪可以流得很不起眼。

打车回去的路上又足够让泪痕干透,变成紧绷的脸,又变成没有痕迹的难过。

如果打到决赛,那么她们可以在伦敦相遇。

欧洲那么大,只有最后一场比赛落地英国。

收假回到基地的时候几乎被空调冷一跳,对着熟悉的一切发了会呆,像在夏天午睡的时候做了太长的梦,醒来后头晕脑胀到后知后觉已经天黑。

“哇,林琅我真的要夸夸你了,谁告诉你的赛前染头。”

她后面行李箱碌碌的声音和前面探出来的谢德平的大嗓子才把那种混沌感打散,她已经不再仅仅是金羽,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琅指了指自己,又我?

“这次的不是很好看吗?我还特地找了一个博主朋友一起去的,全程盯着。”

“好看啊,”谢德平接了杯水,任林琅东张西望地瞧不出任何毛病干着急,“好看到输了比赛能被嘲几千楼,开团点一定起承在你们俩这五颜六色的鸟毛头上。”

“呸呸呸,乌鸦嘴。”林琅顶着刚做好的小狗卷红毛,好不容易捡起来的潮男精神,跟着心情一起塌了。

“不过也没事,第一年就连滚带爬进了世界赛,最后结果是逆风局那也没办法,就躺平装死吧,也是今年最后的赛程了。”

“哟,我们羽怎么也赶潮流,这是流浪风不?”

金羽搓搓脸就当没听到,钻进房间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又挂到衣柜里,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只是在夹层里放着的那些照片太醒目,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放进了抽屉,像捡起十二点遗落的水晶鞋,至少还能证明一切不是幻觉。

因为白天走很多路,所以那几天的晚上睡得都不算晚,难得回到这最熟悉的宿舍却翻来覆去失眠。

摸着胀气的肚子,分明没有吃东西,却难抵强烈的反胃变成侵蚀着喉咙和口腔的胃酸涌出。

金羽狼狈地冲下床,连拖鞋都差点穿错,最后也只呕出来一点清水。冲洗完自己的脸,止住恶心后她才有精力抬眼看自己。

水痕遍布的下半张镜子映出她惨白的脸,发红的眼眶和湿漉漉的头发。

才五点半,刚睡着两个小时。

重新躺回去,又一次辗转到不得不睁开眼,空下来的肠胃皱缩着说饿。

只能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灌下去,刚咽进胃里又晃荡着全吐出来,反复刺激的消化道也安静了,金羽只能再洗一遍脸就躺回去,实在是太累人。

强行闭着眼睡着了,金羽甚至没听到第二天的起床闹钟。

复工的第一天顶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的金羽在口袋空空的时候又被罚掉了五百块——进世界赛后规矩严了很多。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凑单美团买药,额头烫到发冷。状态不好地打了三局,金羽已经听不清复盘的时候教练在说什么,硬撑着到训练时间结束才能出门,好不容易走到药店却还要汗涔涔地比着价格,给自己买了缓释药。

晚饭也没有胃口吃,反复滑动着世界时钟,猜想唐玉应该已经落地了。

突如其来的肠胃炎还没结束,又在很晚结束的排位后躺在床上摸到了发炎的智齿。

在口腔的最里面开始酸痛肿的牙龈,拿镜子和手电反复调着角度都很难看清楚只冒了一点尖的牙。原来已经到了长智齿的年纪。

她在软件上搜着要吃什么药才能好起来,看帖子说阻生齿如果不早点拔除会影响到其他牙齿,所以又突然坐起来仔细地看镜子。

手指抚过下排牙齿,不太整齐也不是很白。

对牙齿好像很少关心。

小时候第一颗蛀完的大牙,在小巷子里的牙科诊所里闻到的冰冷气息和从高高的诊所门里传来的哭喊声,她拉着金彩霞的手一声不吭又抓那么紧。

后来进了市里的高中听同学说周末爸妈要带妹妹去做窝沟封闭,她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名词。

来S市后有很多朋友在矫正牙齿,金属的冰冷钢丝箍着的牙,昂贵的正畸,漫长的调整周期,反复反复的去牙科。

她好像有十来年没有去看过牙。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很整齐的牙已经被挤歪了一点。

金羽有点难过地想是不是不好看了。

本来很安分地待在嘴里的这些小小的牙齿好像随着这场发炎全部开始酸痛,舌头在眼睛开始注视的时候也开始膈应变得歪斜的牙齿。

她看了很久的帖子,找定一家医院,跟着闹钟起来,坐地铁换乘,挂号,排队,拍片,看诊,因为发炎而必须等消炎才能拔除。

紧绷在牙科床上不敢放松,器械的声音,古怪的气息,明明开着空调又出一身冷汗。

医生说她还有两颗牙要补。

走下那张床好像就不太记得有多痛,可是听见打磨的声音那么近,有一颗很深的龋齿好像已经快烂到神经,所以刺痛在全身的骨骼里共振。

处理好这些事情原来也只需要几个小时。

金羽想起小学课本里一篇课文,是教小孩子怎么去医院看病,发现自己还在依葫芦画瓢,她也记得那篇文章的最后的生词是“聊胜于无”。

她聊胜于无地又长大了一点。

S市又开始下雨,即将持续一个礼拜的漫长的雨。而这场潮湿的大雨里,她却在不停地上火,不停地发炎。

好像世界在流泪,身体也在发火。

走出医院的时候没有曾经还是个小孩那样的恐惧,也没有一个人看好病的雀跃,她要尽快回基地,然后又是训练。

昨天那一把谢德平选了妮蔻辅助,满地图冒的角色台词,她居然开始觉得那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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