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上的疼痛消减不少,只要不去睁它便不会再似初时那头脑开裂一般,朝曦伸手触了触被缠了厚厚细布的眼睛,心中伤感却也只是嘴角微扬,附以一抹苦笑,这双眼睛终究招来了祸事,此番若不是南溟,只怕自己已经没有命在了。
“你醒了?”
意识并不算清醒,耳中也只能隐约断识出声音为南溟所有,她轻微的点了点头,却没什么力气说上一两句。
“不必说话,好好修养为要,你的眼伤虽重,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会帮你治好的,还有,乌榆林一时不会有什么麻烦,你且安心便是。”
他的声音轻和,却不妨碍话里的沉重有力,不是承诺胜似承诺,听了着实让人很安心,安心的不由想多睡一会儿……
再醒来时不知时辰,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轻易知道节气时间,昼夜阴晴,星辰大海,花开花谢,曾经的一切不管好坏如今全都归于黑暗,想想自己从此就要成为一条残疾蛇,又一种无力感覆于心头。
“菜菜,你喝水吗?”蘑菇的味道在她身边萦绕了数日,看来一直是宝芝在照顾自己。
“菜菜,此番多亏了你,否则乌榆林恐怕被夷为平地了,只是你的眼睛……”而漫漫花香沁入鼻息,不听声音便也猜到是丹妩。
“莫要灰心,南溟殿下不是去三岛十洲拜求神医去了么?凭他应龙之子的身份,相信无论是什么大神,都会给几分薄面的。”
庚酉最爱穿的花枝招展,本身的气味为衣裳的材质所遮掩,所以闻起来比较奇怪,可朝曦并不能见,平日里喜爱色彩斑斓的他,自从般颉血洗林子之后,身上便未再着过一丝颜色,丹妩是,宝芝是,所余众灵皆是,原因无他,一身素白只为祭奠魂归幽冥的伙伴。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如今真的只能靠鼻息和听觉来识人了。
“只怕没有那样容易,神仙们固然有那样的本事,可又怎么会救一个妖精呢?”
没有了眼睛这扇窗,她所有的情绪只能从那始终扬着的嘴角上堪看,庚酉并不能分清那抹笑意是真是假。“或者,会有一个比较开明的神仙也说不定。”
“开明的神仙?庚酉你有见过吗?还是丹妩姐姐曾见过?”
二人双双沉默,九重天上的神仙,哪个不是视妖类为奸佞邪祟,除之而后快?不过说到底,他们有他们的准则,好像并没错。
“是啊,他们不见一个杀一个便很好了,还指望人家帮扶救助?要说这救苦救难,针对的是人,咱们到底不配。”庚酉摊了摊手,话里话外是披着风轻云淡外衣的无奈。
朝曦想了想这浑浑噩噩的半生,遇到了南溟,这也许是自己比他们幸运之处吧。
“对了,我有了一个新名字,朝曦。”
“朝曦?这个名字的确比菜菜好很多,只是让咱们突然改口,多少有些不习惯。”丹妩道。
“上次一别,不想你竟变化如此之大,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同南海那对兄妹牵扯在一起?”
“庚酉,她没有力气回答你这么多,等以后再问吧。”
宝芝不想让她累着,便挡了庚酉那一系问题,可朝曦却声称自己不累,絮絮将这许多经历告诉了他们,并叫他们说些林子里近期发生的事给她听,以打发这忽然失明的恐慌。
“对了,这件事最后是个什么说法?”
她的嘴角忽然垂下,勾出一丝紧张来,那天的记忆只到南溟欲杀般颉被亦棠拦下,然后为自己疗伤,后面便失去了意识,她担心,事情超出了不可承受的范围。
庚酉和丹妩相觑一眼,将后面所有细说给她,而朝曦得知南溟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当下便松了口气。
“竟不知我这未受礼的师父这样仗义,不过那般颉被公主这一通胖揍,能善罢甘休么?”
庚酉来了兴致,将丹妩往旁边推了推靠上前道:“我也是这样说,不过……弥斐说了,若换作别的什么公主动他一根毫毛都不行,但对方是南乔,出手揍他那是对他的教诲,他同他的爹妈再不甘,也只得吞下去,须知道,这六界里,公主也不都是一样的。”
南乔身份贵重,这是从气场、脾气、穿戴上便可堪见的,只是她不太懂,相比其他公主,她到底特别在哪里?“这其中有什么不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