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邓松庭对她有好感。
他是个不错的追求者,是适合交往的男生。可向渔一点都不心动,完全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对他的喜欢,她只能拒绝。就像今晚他发来的消息,她会等到明天早上再回。
对着手机桌面出神,向渔又想起了应鸣生。
生日后的莫名低落,暑假见面的期待,听到他要离开的无措,都是她心动的证明。
她是喜欢应鸣生的,可她又很俗。
他职高学历,出了社会,收入不稳定,居无定所。
她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向渔自私又市侩。
她有些难以面对这样的自己,也不敢面对应鸣生。
于是她把两人一直以来联系的方式删掉了,转用VX。
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重新下载回来,悄悄看看他的近况。可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看。
有人评价过她,理性大于感性。
的确如此。
她没有再回头。今晚也是,她最终站在冷风里熄灭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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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离开北阳,应鸣生曾说过,北阳不是他的归宿。
如今兜兜转转,他又回到北阳,做起了纹身。
从基础的美术理论知识,到割线打雾。
每天坐在一个位置上,从天亮到天黑,手指酸痛,脖颈僵直。
三个月的练习,他有了第一个客人。随后在小型比赛上,获得新人组亚军。
师兄弟嚷嚷着受不了,领他入门的庞明华心满意足地笑道,他果然没有看走眼。
可应鸣生逐渐承认一个事实:他是个再平庸不过的人。
运气一般,能力一般。
做电商,分明在风口,他却飞不起来;
做纹身,在不太正规的比赛里,卯足了劲也只拿了亚军;
他人生的高光可能停留在初中。在那一方偏僻的小镇里,他被人前后簇拥,占着个校霸的名头。
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北阳的冬天特别冷,他不愿出门,整日在工作室里埋头干活。日复一日,枯燥浑噩。像被驯服后的动物,行为刻板机械。
元旦放假,工作室的人扎堆出去浪,唯独应鸣生稳坐在店里。
在众人的抗议下,庞明华“赶”他出门。
“要么呢就跟我们一起,要么呢,你就自个儿出去玩。”
应鸣生不说话。
庞明华说:“这么没日没夜地干,手腕颈椎都不想要了?”
他纳闷,以前应鸣生也没这么沉默。现在整个人都非常低迷,话少到有不知情的客人以为来了个哑巴。
应鸣生被拽出工作室,庞明华在耳边说带他去夜店潇洒。
冬风扎进脖颈,他语气也冷:“我想睡觉。”
不理会他们的反应,他背道而去。
吃住都是庞明华提供的,住的地方不远,走几分钟就到。
房里狭窄沉闷,他拉上窗帘,暗得看不清人影。
他接到姐姐应茴的电话,“元旦快乐。”
他回:“同乐。”
“你姐夫他们,问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顿晚饭?”
话音一落,电话被抢了过去,换成姐夫张良平:“应哥,你那离得不远,我来接。你姐是口不对心,知道你来北阳,提了几次想见面。”
他姐好像并不赞同这个说法,嗔怪地打了下张良平。然后印象里冷酷的姐姐又出声道:“爸妈,外边冷,我跟他出去就够了。”
应鸣生很高兴姐姐过得幸福。他并不想去打扰他们一家人的团圆夜,融不进去,也不想。
他回绝了邀请,撒谎道:“我跟朋友有约。”
张良平还想劝,他姐说:“算了。”
这对姐弟对彼此的感情不深,性格却很相近,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闭上眼,应鸣生能想到姐姐姐夫一家的温馨。他置身于冰冷的房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他呢喃出两个字——向渔。
这个名字一念就唇角上扬,也触到泛疼的心脏。
手机荧光亮着。
拇指抚着那头灰掉的头像,这是向渔离线的第九十二天。
连着一周没收到她的回复时,他打通了她的电话。
他问:“最近还好吗?”
向渔语气如常:“挺好的呀。”
他说:“看你没回消息,怕你有什么事……”
那头顿了顿,“以后都不上线了。”
应鸣生怔住。
不回消息,不再上线———这已然表明了向渔的态度,他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我还有事,挂啦。”
她急匆匆地挂断电话,彷佛也在印证。
她真的没再上线。
他彻底失去了她的音讯。
应鸣生不记得是怎么上火车的,仅凭着一股冲动,他来到了向渔住的小区楼下。
他坐在花坛边。
更深露重,裤脚沾了湿气。
他如一座雕塑,融入夜色。
他曾在这个位置等向渔。她在几步之外叫他的名字,回过头去,她笑得明丽。
以后不会再有了。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没休息好的眼睛又吹了风,眼里血丝根根,发干发涩。
他怀里揣着个奖杯,想拿给向渔,又觉得太过寒酸。
他看到了,向渔在学校拿到了很厉害的奖学金,还有专门给她写的采访。她在元旦晚会上跳了舞,表白墙上多了好多人找她。
她是如此优秀,他哪里敢把这个毫无分量的奖杯给她,问:“我能加你VX吗?”
他是失了智,昏了头,才会像只流浪狗一样,叼着破烂来祈求青睐。